大军和小红的孩子刚满周岁，小红就提着想回娘家看看。大军把手里的扳手往地上一扔，火星溅起来，像他压不住的火气：“回啥回？孩子最难带的时候，你妈说腰不好、忙农活，一天没搭把手，现在倒想享天伦了？”

小红眼圈瞬间红了。那三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夜里孩子哭，她一个人抱着哄到天亮；白天要洗衣做饭，还要盯着学爬学走的娃，连口热饭都吃不安稳。大军忙着跑运输，早出晚归，偶尔回来还嫌她家务没做好、孩子吵，从没说过一句体谅的话。她不是没跟妈抱怨过，妈在电话里总哭，说对不住她，可就是抽不开身——家里的几亩地不能荒，还有生病的老爹要照顾。

这一说，就是三年。小红逢年过节提回娘家，大军就翻脸，要么摔东西，要么冷战好几天。孩子从牙牙学语长到能跑能跳，会喊爸爸、妈妈，却从没见过姥姥姥爷。

这天，小红的表妹突然打来电话，哭着说：“姐，姥姥快不行了，就想见你和孩子一面。”小红手里的碗“哐当”掉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像她的心一样碎得捡不起来。她疯了似的找大军，大军刚卸完货进门，满是疲惫：“又咋了？”

“我妈快不行了，我必须回去！”小红声音发抖，抓住大军的胳膊，“大军，就算我妈没帮看孩子，她也是我妈啊！孩子不能没姥姥，我不能没妈！”

大军愣住了，看着小红满脸的泪，又想起这三年小红的不容易。孩子夜里发烧，是她背着往医院跑；他感冒卧床，是她端水喂药，还要顾着孩子。他总觉得，丈母娘不帮衬，就是亏欠了他，可他忘了，小红夹在中间有多难。

沉默了半晌，大军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往小红手里一塞：“走吧，我跟你一起回。”

车子驶在乡间小路上，小红抱着孩子，眼泪一直没停。快到村口时，她看见远处的土坡上，妈拄着拐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正朝着路口张望。孩子突然指着喊：“妈妈，奶奶！”

小红推开车门，妈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抱住她和孩子，哭得说不出话：“我的娃，我的乖孙……”大军站在车旁，看着母女俩相拥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后来他才知道，丈母娘当年不是不帮，是老爹中风瘫痪在床，她实在分身乏术，怕他不高兴，才没敢说实话。

那天过后，大军再也没拦着小红回娘家。他开始学着帮小红分担家务，陪孩子玩，偶尔还会主动说：“周末回趟妈那儿吧，给她带点城里的点心。”

有些隔阂，其实就差一句体谅；有些执念，放下了，才能看见身边人的委屈与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