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托狠狠捅在我腰上的时候,我差点叫出来。 钻心的疼。 但我没动。连呼吸都停了。因为我知道,一动,就真死了。 枪声刚停下,牢里一片死寂,就剩血腥味。我反应快,枪一响就倒了,顺手抹了身边姐妹一身的血在脸上、身上,黏糊糊的,热的。 我以为我演得天衣无缝。 可那家伙还是不放心,挨个检查。捅到我这儿,我整个身子都绷紧了,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别动,盛国玉,千万别动。 他可能觉得我凉透了,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活下来了。 在那一刻,我想起了江姐。就睡在我上铺的那个姐姐,个子小小的,话不多,但眼睛亮得吓人。 她被提审回来,手指头肿得像胡萝卜,却笑着跟我们说:“竹签子是竹子做的,但我们共产党人的意志,是钢铁!” 钢铁。 对,钢铁。 后来他们放火烧牢房,黑烟滚滚,我趁乱爬到厕所的角落里,躲过了一劫。 第二天,老乡来救人,在尸体堆里发现我还喘着气。他们说,渣滓洞一百八十多个姐妹兄弟,就逃出来十五个。 我是里面,唯一的女的。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是我? 可能就是为了让我记住她们吧。记住江姐的“钢铁意志”,记住那些没能看到天亮的脸。 后来我活了很久,活到88岁,每年11月27号,我都会回去看看。 有些事,一辈子忘不掉。有些人,你得替他们,好好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