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著名作家老舍被妻子举报,随后被一群人带走,刑讯殴打了一整天。傍晚,老舍遍体鳞伤回到家,但无论他怎么敲门,始终没有人为他开门。老舍在黑暗中徘徊了许久,最后绝望地投湖自尽。 1966年8月23号,北京的天气燥热得像一口高压锅,连风都带着火星子。老舍一大早像往常一样去了北京市文联。他以为这只是普通的一天,可没想到,那是他命运的断头台。 一群年轻人冲了进来。他们把老舍和三十多位当时顶尖的作家、艺术家,像捆粽子一样,推上卡车,拉到了国子监。那个曾经祭祀孔圣人的地方,那天,成了批斗“牛鬼蛇神”的刑场。 他们逼着这些年过半百的文化人跪在焚烧京剧戏服的火堆前,火苗子舔着他们的脸。 铜头皮带抽在身上的声音,“啪、啪”作响,混杂着不堪入耳的辱骂。 老舍那天被打得最惨。他本来就有血友病,伤口很难愈合。一块写着“资产阶级反动文人”的牌子,沉甸甸地挂在他脖子上,墨汁顺着牌子流下来,染黑了他的白衬衫。血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淌,和汗水、墨汁混在一起。 他爱这个国家,爱得深沉。新中国成立,他是第一批响应号召从美国回来的知识分子。他把自己的稿费捐出去买飞机,他写《龙须沟》,歌颂新社会的变化。他以为自己和这个时代是心贴着心的。 可那天,他成了“敌人”。他试图争辩,换来的是更猛烈的殴打。他头上的血,染红了国子监的土地。 傍晚,老舍被允许“回家反省”。 他拖着一条伤腿,浑身是伤,一步一挪,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回到东城迺兹府的家。那条路,他走了半辈子,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长过。 他站在熟悉的家门口,抬起颤抖的手,敲响了门。 “咚,咚,咚。” 没人开。 他又敲。 屋里传来了声音,不是开门声,而是一句话,一句让他瞬间坠入冰窟的话。具体是谁说的,版本很多,但大意是:“你还回来干什么?你好好反省你的问题!别连累我们一家人!” “砰”的一声,门,彻底关死了。 咱们设身处地想一想。一个67岁的老人,在外面被羞辱、毒打了一整天,身体的疼痛已经到了极限。他唯一的念想,就是回到家,那个他以为是最后避风港的地方。他可能只想喝口水,洗把脸,或者哪怕只是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一会儿。 可那扇门,把他所有的希望都拍碎了。 门外,是“反动文人”舒庆春;门内,是他需要“划清界限”的家。一扇薄薄的木门,在那一刻,比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还要远。 老舍走了。他没有去别的地方,他去了太平湖。 太平湖,现在已经没了,变成了地铁停车场。但在当年,那是北京城西一片宁静的水域。那是他小时候常去玩的地方,那里有他童年的记忆。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只知道,从23号的深夜,到24号的黄昏,他几乎一动不动地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了一整天。 有晨练的人看到他,但看他那么平静,也就没多问。 有清洁工回忆,那个老人神情特别安静,就那么一直望着湖面,眼神空空的,好像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那24小时,他在想什么? 或许,他想起了济南的冬天,那温柔的阳光和山色。 或许,他想起了笔下的祥子,那个努力了一辈子却依然一无所有的洋车夫。祥子的悲剧是社会的,而他自己的悲剧,又是什么? 或许,他想起了《茶馆》里的王利发,那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只想守着自己小茶馆安稳度日,最后却只能上吊的老掌柜。 他一生都在用笔描绘小人物的尊严和挣扎。他给了祥子悲惨的结局,给了王利发一条白绫,可他没想到,自己最后连选择如何谢幕的尊严都没有。 天黑了,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从湖面消失。 第二天凌晨,人们在湖里发现了他的尸体。他走得那么决绝,那么安静。没有遗书,没有遗言。据说,他把外衣、钢笔、眼镜整整齐齐地放在岸边,仿佛只是去湖里洗个澡。 老舍的遗体被捞上来,因为是“自绝于人民”,火葬场甚至拒绝火化。最后还是走了个特殊程序,但骨灰,被当作“无主骨灰”处理掉了。 十年后,家人想为他建一个衣冠冢,却发现,连一片可以寄托哀思的遗骨都找不到了。妻子胡絜青只能站在早已不是湖的太平湖旧址上,对着一片空地说:“你爱北京,就让风带着你,在这城里多转转吧。” 这何尝不是一种极致的悲凉?一个用生命和灵魂去书写北京城的人,最后魂归故里,却尸骨无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