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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里生活久了便会发现,那些老实巴交的人身上往往带有某些共同特质。我们村东头的老

在村里生活久了便会发现,那些老实巴交的人身上往往带有某些共同特质。我们村东头的老陈头就是典型。他种了一辈子地,手背粗糙得像老树皮,指缝里永远嵌着洗不净的泥土。去年秋收时,邻居家的玉米倒了一片,正好压在他家的地界上,两家的玉米秆缠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是谁家的。有人劝老陈头“趁乱多收点,反正没人看见”,他却蹲在地里,一根一根地挑——只捡自家那种穗子带紫斑的,哪怕多花了两个钟头,也不肯错拿一根。后来邻居发现了,要给他送袋鸡蛋道谢,他摆摆手:“都是种地的,哪能占这便宜,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 开春后地里活儿松快些,老陈头养成个习惯,每天大清早揣着搪瓷缸子,沿河边那条土路遛弯。路两旁的麦子刚抽穗,青乎乎的,风一吹沙沙响,他说听着比戏匣子还舒坦。那天早上露水大,他走到老槐树下,脚底下踢着个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个黑塑料袋,鼓鼓囊囊的,被露水浸得有点湿。 老陈头弯腰捡起来,塑料袋口系着死结,他用牙咬着解开——里头是一沓钱,大多是十块二十的零钱,还有几张皱巴巴的五块,最底下压着张纸条,铅笔字歪歪扭扭:“卖菜钱 568”。“568……”他念叨着,猛地想起来,昨天傍晚在村口碰见王婶,她挎着空菜篮子,嘟囔“今儿卖菜顺,收了五百六十八大洋,明儿给小孙子交幼儿园学费正好”。王婶那人,钱总用塑料袋裹三层,就怕丢了。 他捏着钱往村里走,步子比平时快。路过李寡妇家门口,见王婶正叉腰站那儿哭,旁边她男人蹲地上抽烟,眉头拧成疙瘩。“钱肯定掉路上了!那可是给娃交学费的钱啊!”王婶看见老陈头,抹把脸,“老陈哥,见没见个黑塑料袋?装钱的?”老陈头把塑料袋递过去:“你数数,是不是这个?” 王婶一把抢过去,手抖着数三遍,抬头时眼泪又下来了,笑着哭:“是!568块,一分不少!老陈哥,你真是俺家恩人!”她转身就往家跑,“当家的,拿烟!拿酒!割肉!”“不用不用!”老陈头赶紧摆手,“又不是我的钱,我捡着就该给你。我又不抽烟喝酒。”王婶男人硬塞条烟,老陈头掏出来塞回去,推了三次。“你这是干啥?”老陈头急了,“不是我的东西,拿着心里不踏实。就像去年那玉米,多拿一根夜里都睡不好。” 旁边李寡妇撇嘴:“老陈头,你可真死心眼,这钱你不说,谁知道?”老陈头嘿嘿笑:“我知道啊。我心眼实,眼里揉不得沙子,兜里也揣不得别人的钱。该是啥就是啥,踏实。”后来王婶偷偷送袋红薯,老陈头没推——红薯是王婶地里长的,“该有的”。他蒸了红薯,给邻居小孩送几个,小孩边吃边说:“陈爷爷,你真好。”老陈头摸摸孩子头,阳光照脸上,皱纹里都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