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能倒流 余水木 第四章(1) 初夏的夜晚,气温仍然偏低,凉风习习,但我总感觉十分闷热,走了好半截路,我们谁也不开口。走到离她家不远的一个岔路口时,她站住,说:“我要回去!”转过身要走,我着急地喊道:“巧莲,你等等,我有话要说。” 她转过脸来,两眼紧紧地盯着我,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啊!至今想起来,我都不能原谅自己。那充满了哀怨、责备、期待的目光,在上弦月光的映照下,更显得楚楚动人。 难道这就是爱情吗?我不禁哑然失笑,不见面,想得慌;见了面,又不知说些什么,只能眉目传情。不过,这时的沉默似乎胜过千言万语。 我第一次在她目光的逼迫下低下了头,我只是背对着她,木然地看着远处无边的暗处,言不由衷地说:“巧莲,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我深感配不上你;再说,我们都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们应该把精力和时间放在工作和学习上……” 还没等我说完,“噔噔噔”她已掉头跑了。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我从遥远的回忆中拉回到了眼前的现实中。 “宏伟,你原来在这里啊,让我好找。”噢,又是国栋:“前面我看你径直朝前走,以为你要回宿舍。我到厂区看了看,没有想不到你还在这里转着。” “走,大过年的,咱俩也喝两盅去!” “别、别、别,咱们还要值班呢。”我推辞说。 “没关系,我刚才在生产区、生活区都转了,没什么情况。再说还有另一组值班人员在巡查呢。已给他们交代了,下半夜他们值。另外,贼也要回家过年呢。”国栋辩解道。 我被他生拉硬拽到他房间,说话间,他已在桌子上摆了几碟从食堂买的小菜,随后又从床底下摸出一瓶“灵农大曲”。 “来来来,今天人家都和家人团聚了,我们却孤苦伶仃地在这值班。今天,我们也来他个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又是这讨厌的酒,自从那次“醉酒”丢了个大人后,我就一直很少喝酒。 唉,真是的,怎么又想起了那次醉酒的情景呢! 那还是打倒“四人帮”后的第三年,巧莲的舅舅平反了。她舅舅原来是中学老师,教政治的。由于年龄和身体原因,不能继续工作,就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让巧莲顶替上班。因巧莲文化程度偏低,不能到学校上班,就被安排到省城棉纺厂。 当时我听到后很惊奇,后来才打听到,原来巧莲是她舅舅的亲生女。他舅舅在给学生上政治课讲辩证法时,说了一句“任何事情都是有正反两面的。比如太阳,夏天太热了,人们也得躲在阴凉处吧?”被人举报说恶毒攻击“伟大领袖”。1962年被打成“反革命分子”,判“劳动教养”三年,舅妈随即和他离了婚,把不到一岁的巧莲也撂下,走了。舅舅只好把巧莲委托给妹妹抚养。出来之后,被安排在一个山区农场劳动,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带小孩。为了不影响孩子的成长,就把户口也迁了过来。从此以后,父女以舅甥相称。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犹如万箭穿心,总感觉从此要失去什么。心中有一种未名的惆怅,烦躁不安。于是去供销社买了一瓶二锅头,一口气灌了大半瓶后,就不省人事了。后来听人说我嘴里不停地喊着巧莲的名字,口口声声说对不起她。从此以后,这事就被同学、朋友当作笑料,时不时地拿来取笑我。 我不禁责备起自己的自私来,人家能当工人,这是好事,为什么要难受呢?你本身就不配人家,自私、虚伪、胆小怕事。如果说以前还有可能,那么这次就不配了。 从此以后,我只好强打精神,拼命干活,以减少“妄想”的时间。 不几天,我突然接到一封署名是省城棉纺厂的来信。没有寄信人姓名,只写着内详。看着那清秀的字迹,我心头不禁一热,别看巧莲只上了个小学,但写字的并不比我差。 信上写到: 宏伟:近一切可好,本想在临行前跟你打个招呼,踌躇半天,觉得还是到了厂里再给你写信为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周围的那帮年轻人,一有风吹草动,就捕风捉影地到处说,真拿他们没办法。 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假如你现在还没有找对象的话,假如你心里还有我的话,那么我现在仍然想给你做媳妇。 “疯丫头”,我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 宏伟,别笑话我的直率,我们这些没有文化的人,可不像你们那些知识分子花花肠子多,脑子会刹车,说什么都是说一半留一半,干什么都要先考虑个前因后果,有无利害关系。
时光不能倒流 余水木 第四章(1) 初夏的夜晚,气温仍然偏
杨森林文化
2025-08-12 01: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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