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女画家周炼霞颤抖地打开一封信。“炼霞吾妻”,看到这4个字,她突然觉得全身发麻,脑子里一片空白。之后她泪如泉涌,不停地说:“他还活着……”
上海滩老梧桐叶飘落的季节,八旬老人周炼霞坐在藤椅上拆信。
信封里掉出来的字迹让她的手抖得厉害,"炼霞吾妻"四个字像火星子溅进眼睛里。
老太太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嘴里反复念叨:"活着呢,真活着呢......"
这事得从1927年春天说起,邮局小职员徐晚苹在朋友家做客,正巧碰见周家大小姐来送画。
那年周炼霞刚满十八,穿月白色旗袍站在海棠花底下,手里捧着刚裱好的牡丹图。
徐晚苹看得挪不开眼,他随身带的德国相机快门咔咔响,硬是给人家姑娘拍了十几张照片。
要说这徐晚苹也不是普通人,祖上在苏州开过照相馆,自己又在邮局捧着铁饭碗。
周炼霞这边更了不得,她爹是上海滩有名的画师,家里书柜顶到房梁。
这姑娘打小跟着父亲临摹古画,九岁就能把《芥子园画谱》倒着背。
搬到上海后拜在郑凝德门下学画,画出来的牡丹能招蝴蝶,卖的扇面够普通人家半年嚼用。
两个年轻人越走越近,徐晚苹常带着周炼霞去外滩拍风景。
他教她调焦距,她教他看留白,相机快门声混着画笔沙沙响,倒成了最般配的动静。
1930年桂花飘香的时候,徐家八抬大轿把周小姐娶进了门。
新房墙上挂着徐晚苹拍的结婚照,旁边配着周炼霞亲笔写的对子:"镜头留春色,丹青锁秋光。"
婚后日子像黄浦江的水,看着平缓底下藏着激流。
日本人打进上海那会儿,徐晚苹被邮局派去转移重要文件,有半年音信全无。
周炼霞白天在难民营教孩子画画,晚上守着电台等消息。
最艰难的时候她当掉陪嫁的金镯子,硬是没让徐晚苹收藏的胶卷底片流出去半张。
等熬到1945年天光大亮,夫妻俩以为总算能过安生日子。
谁成想四年后时局又变,徐晚苹突然接到调令要去台湾整顿邮务。
那天走得急,两口子在家门口仓促告别。
徐晚苹兜里揣着周炼霞连夜画的平安符,周炼霞手里捏着丈夫最后一封电报,上头就仨字:"等我来。"
这一等就是三十载春秋,头几年周炼霞天天往邮局跑,后来地址换了又换,寄出去的信全打了水漂。
特殊年月里,有人劝她改嫁,她指着屋里满墙的摄影作品说:"这些物件会喘气儿呢,我要是走了,它们该伤心了。"
最困难时她靠给人画年历糊口,始终留着丈夫那间暗房,显影液都结成块了也不舍得扔。
1980年开春,邮差送来个鼓鼓囊囊的国际信件,台湾邮票盖着美国邮戳。
徐晚苹在信里说,这些年他在台湾做到邮政总局副局长,退休后跟着孩子定居洛杉矶。
信纸最后用钢笔描了朵小牡丹,跟当年结婚照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两个月后,周炼霞穿着五十年前的月白旗袍出现在浦东机场。
海关人员检查行李时发现,老太太箱子里除了画笔颜料,还装着半盒发霉的显影粉。
接机口杵着个白发老头,胸前挂着老式莱卡相机,快门声还是那么清脆。
要说周炼霞这辈子,真应了她自己写的那句诗"但使两心相照,无灯无月何妨"。
年轻时候是上海滩四大美人,晚年在美国华人圈照样风生水起。
九十年代纽约办过她的画展,二百多幅作品里永远有朵牡丹,花蕊里总藏着个拿相机的人影。
2000年周炼霞在洛杉矶去世,享年九十二岁。
女儿整理遗物时发现本老相册,里头夹着张泛黄的纸条,上头是徐晚苹晚年练字的笔迹:"当年在外滩拍你,手抖得对不上焦,如今看什么都清楚,唯独见着你,还像头回见面时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