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知青孟繁成去喝队长家儿子的喜酒,吃饭时,队长的女儿冯玉凤突然问:“繁成哥,你现在有对象吗?”孟繁成直接脸红,说自己不着急,冯玉凤娇嗔:“你不着急,那我也不急!”
1968年寒冬腊月,北京青年孟繁成跟着大部队来到山西衡山脚下,那年他才十七岁,细皮嫩肉戴个眼镜,一看就是读书人家的孩子。
生产队长老冯头见这小伙子斯文,主动腾出自家伙房让知青住,说是要沾沾文化人的光。
冯家院子坐北朝南,三间窑洞带个牲口棚,老冯头家五口人挤在东屋,腾出西屋给知青落脚。
孟家小子每天天不亮就叠被子,捧着书本在窗根底下念念叨叨,老冯头瞅着稀罕,逮着自家闺女儿子就数落:"瞅瞅人家城里来的,这才叫过日子!"
冯家幺女玉凤那年刚满十四,圆脸盘上嵌着对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这丫头打小没进过学堂,瞅着孟知青的钢笔本子直眼馋。
有天晌午孟繁成蹲院里修锄头,玉凤三下五除二就给拾掇利索了,打那往后,小院里常能听见"孟老师"教"冯学生"念字的声儿。
转年开春,公社给知青盖的新窑洞落成了,孟繁成收拾铺盖卷那天,玉凤杵在门槛上抹眼泪。
孟知青掏出本《新华字典》塞给她,说往后有不懂的尽管来问,这话说得轻巧,可新窑洞离冯家隔着两道山梁,玉凤攥着字典的手直打颤。
寒来暑往又两年,冯家大儿子娶媳妇办喜事,酒席上玉凤穿件红底碎花袄,挨着孟繁成坐下就不挪窝。
酒过三巡,姑娘冷不丁问起孟知青的终身大事,臊得小伙子耳朵根子通红,这层窗户纸一捅破,俩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可谁也不敢往深里说。
要说老冯头也不是没动过招女婿的心思,那年头知青返城的风声时紧时松,村里人心里都跟揣着个兔子似的。
玉凤娘给闺女相中个邻村后生,姑娘死活不点头,急得直往知青窑洞跑,可孟繁成心里跟油煎似的——北京城里还有老娘盼着呢,这山沟沟能拴住人?
1974年麦子黄梢的时节,返城通知书终于下来了,临行那天,村里老老少少都来送。
玉凤躲在人堆后头,手里攥着那本翻烂的字典,孟知青挎着帆布包往卡车斗里爬,愣是没敢回头瞅一眼。
卡车卷着黄土开过山梁,字典扉页上歪歪扭扭的"冯玉凤"三个字,就这么埋在了时光里。
后来听村里人说,玉凤嫁到了三十里外的镇子上,男人是供销社的会计,日子过得挺滋润。
孟繁成回北京进了机械厂,娶了个同车间的女工,每年清明给老母亲上坟,他总要多买沓黄纸,蹲在十字路口画几个圈。
纸灰打着旋儿往天上飘,也不知是往山西方向还是北京城。
这桩陈年旧事搁现在年轻人眼里,顶多算段茶余饭后的谈资,可当年那些个欲言又止的眼神,那些个写在字典边角的小心思,实实在在烙在一代人的记忆里。
就像老窑洞墙上褪了色的年画,经年累月反而越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