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古龙下葬时,陪葬了48瓶白地兰,朋友蔡澜说:“万一有盗墓贼来偷酒,古龙可能没法安宁,得想个办法。”突然,古龙嘴里喷出大口鲜血,蔡澜脸色大青:还给你,我不喝了!
那年秋,台北的雨下得绵密又冷清,像极了古龙笔下那些带着酒气的江湖夜雨。
林清玄推开荣民总医院病房的门时,几乎认不出床上那个瘦脱了形的男人,曾经豪饮时能单手举起白兰地酒瓶的古大侠,此刻连呼吸都带着肝病特有的酸腐味。
床头柜上摆着半杯没喝完的XO,琥珀色的酒液映着窗外铅灰色的云,古龙盯着酒杯的眼神,比刀锋更寂寞。
这个把“生死事小,喝酒事大”刻进骨子里的男人,在生命最后七天里依然拒绝戒酒。
护士说他总偷偷把酒藏进输液袋,医生摇头叹息时,他正用颤抖的手在稿纸上写下《猎鹰》的结局,字迹被咳出的血染成淡红。
没人拦得住他,就像十年前吟松阁那场血战后,他捂着被刺穿的腹部还要灌下半瓶白兰地。
那次输血染上肝炎的隐患,如今化作食道静脉瘤的爆发,9月21日傍晚,48瓶没开封的轩尼诗XO还堆在书房,它们的主人却再没机会拧开瓶盖。
葬礼上那48瓶陪葬酒成了台北文艺圈最痛的浪漫,倪匡和王羽凑了三十万台币买酒,林清玄坚持要选古龙最爱的1970年代老版干邑,瓶身上积着十年尘灰的那种。
可当棺材里摆满酒瓶时,蔡澜突然盯着古龙遗像笑起来:“这老酒鬼要是知道有人盗墓偷酒,怕是要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拼酒。”
众人红着眼眶哄笑,笑着笑着就看见古龙嘴角渗出一道血痕,那是倪匡执意往他嘴里倒酒时,尸体受挤压流出的积液。
有人吓得后退,蔡澜却掏出手帕轻轻擦拭:“古龙啊古龙,你连死都要吓唬兄弟。”
关于古龙的真实年龄至今是谜,户籍档案写他1938年生,可当年陪他住在瑞芳镇贫民窟的舞女郑莉莉记得,1941年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叫熊耀华的少年时,他正用稿费买来的劣酒浇灌失恋的伤口。
或许正是这种模糊的宿命感,让他笔下的楚留香永远不说出身世,让小李飞刀的刀光总带着醉意。
他去世前三个月,曾把三个儿子叫到病床前,郑小龙跟着被抛弃的生母姓,叶怡宽至今没被承认婚生子身份,只有梅宝珠生的熊正达能名正言顺继承版权。
古龙摸着他们头发说“你们该一起喝一杯”时,三个年轻人彼此回避的眼神,比他小说里任何背叛都锋利。
那48瓶陪葬酒最终被拧开瓶盖,不是怕盗墓,是林清玄想起古龙说过“酒开了封才有魂”。
雨幕中的北海明山墓园,三毛捧着酒瓶对棺木说“敬你最后一杯”,倪匡直接对着瓶口灌下大半,酒液混着雨水打湿了“小李飞刀成绝响”的挽联。
后来有人算过,48瓶酒正好对应古龙48年生命,可熟悉他的人知道,这个数字更接近他巅峰时期一星期消耗的酒量,1980年写《英雄无泪》时,他创下过四天喝完28瓶XO的纪录。
三十年后,古龙长子郑小龙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一本1976年的日历,9月21日那天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酒尽,命止”。
没人知道这是预言还是巧合,就像没人能说清古龙嘴角那抹血痕,到底是医学现象,还是他对这个荒诞世界最后的嘲讽。
如今去台北极北的墓园,还能闻到混合着青草与橡木桶香气的风,护墓人说那是泥土深处渗出的酒魂,48瓶开了封的干邑,正在地下陪一个永远停驻在48岁的灵魂,继续他未尽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