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圈太子爷祁曜得了绝症,大师说他需要娶一个命格硬的女人冲喜。
他选了我,一个刚从山里出来的野丫头。
他捏着婚前协议,高高在上地俯视我。
「签了它,做我的妻子一年,病好了,我给你一个亿。」
「记住,你只是我用来续命的工具,别对我有任何不该有的幻想。」
我接过笔,看着协议上他的生辰八字。
他见我迟迟不动,讥讽地笑起来。
「怎么,嫌少?一个亿,够你这种人花十辈子了。」
「别耍花样,除了我,没人能救你那个得怪病的弟弟。」
我把协议撕得粉碎,扔在他脸上。
续命?
真不巧,我师父就是给你算命的那个大师,他让我下山,是来取你狗命的。
哦,对了,你身上的绝症,是我下的。
正文:
1.
祁曜脸上的讥讽瞬间凝固,随即露出阴沉的错愕。
周围的黑衣保镖齐齐上前一步,空气骤然紧绷。
我站在原地,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寒冰的视线。
「我不签。」
祁曜挥手制止了保镖,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肩上的纸屑,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桑榆,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在跟你商量?」
他向我逼近,毫不掩饰他那压迫感。
「你弟弟桑舟,现在就在我的私人医院里。他的主治医生,是我的人。只要我一句话,你那个宝贝弟弟的呼吸机,随时都会『意外』停掉。」
他凑到我耳边,「签,或者看着他死。选一个。」
他说的没错,我没得选。
师父说过,成大事者,需忍常人所不能忍。
我垂下眼,捡起地上的笔,在保镖递上来的第二份协议上,签下了我的名字。
「桑榆。」
祁曜看着协议上我的签名,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抬起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这就对了。记住你的身份,一条听话的狗,才能活得久一点。」
我被他的人带离,身后传来他和他助理的对话。
「曜哥,这丫头脾气还挺烈。」
「山里来的野丫头,没见过世面罢了。磨几天,自然就乖了。」
我唇角无声地弯了弯。
祁曜,你很快就会知道,我不是野丫头。
我是来取你命的罗刹。
2.
我被安置在祁家庄园最偏僻的北楼,房间倒是宽敞,只是装修风格冷得像个样品间,没有一丝人气。
一个叫张妈的佣人负责我的起居,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像是看什么脏东西。
「桑小姐,先生吩咐了,从今天起,你每天早晚都要去主楼的佛堂为他诵经祈福,一天都不能断。」
她递给我一本厚厚的经书,语气生硬。
「还有,这是先生为你准备的衣服,以后在庄园里,只能穿这些。」
我看着她扔在床上的几件素白棉麻长裙,款式老旧得像上个世纪的产物。
祁曜这是想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福星」供起来。
真是可笑。
我没说话,拿起经书翻了翻。
张妈以为我默认了,脸上鄙夷更甚。
「记住自己的本分,别以为飞上枝头就能变凤凰。先生心里只有白芷小姐,你不过是个暂时的替代品,一个工具。」
白芷。
我记得这个名字,京圈里有名的名媛,祁曜的青梅竹马,也是媒体眼中板上钉钉的祁家未来女主人。
「知道了。」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的顺从似乎让张妈很满意,她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当晚,我第一次踏进主楼的佛堂。
巨大的空间里,只有一尊玉佛,和我。
我盘腿坐在蒲团上,翻开经书,却没有念出声。
我只是看着玉佛,指尖在膝上轻轻画着一个无人能懂的符文。
夜半,祁曜的病情忽然加重。
家庭医生手忙脚乱,整个庄园灯火通明。
我隔着窗户,远远看着主楼的兵荒马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祁曜,这才只是个开始。
你以为的冲喜,不过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催命符。
第二天一早,我被张妈粗暴地叫醒。
「桑小姐!先生让你立刻过去!」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慌。
我慢悠悠地起床,走进主楼时,祁曜正半靠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如纸,眼下的乌青昭示着他昨夜过得并不好。
他看到我,阴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来。
「你昨天做了什么?」
3.
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我按照您的吩咐,在佛堂为您诵经祈福。」
「诵经?」他冷笑一声,将一个平板电脑砸在我面前的茶几上,「那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屏幕上是他昨晚的各项生命体征数据,在凌晨两点时,所有指数都出现了一个断崖式的下跌,险些跌破警戒线。
而那个时间点,正是我在佛堂画完最后一个符文的时刻。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眼神清澈又迷茫,「或许……是我的祈福还不够虔诚?」
祁曜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但他失败了。
我现在的这张脸,除了无辜,再没有别的情绪。
「曜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白芷走了进来,「我听说你昨晚不舒服,怎么样了?」
她看到我,立刻皱起了眉,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你怎么还让她待在这儿?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浑身都是晦气,只会冲撞了你!」
她亲昵地坐到祁曜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像是在宣示主权。
祁曜的脸色缓和了些,他拍了拍白芷的手。
「没事,一点小问题。」
白芷却不依不饶,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
「我不管大师怎么说,但我们这个圈子,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你这种人,连给曜哥提鞋都不配。」
她说着,端起旁边桌上的一杯茶,作势就要往我身上泼。
「别脏了我的地方。」祁曜冷冷地开口。
白芷的手一顿,不甘心地放下了茶杯,但嘴上依旧不饶人。
「曜哥,你看看她这副穷酸样,让她待在你身边,我都替你掉价!不如把她赶出去,我天天来陪你,我的福气可比她这扫把星强多了!」
祁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晦暗不明。
我能感觉到,他在怀疑,也在试探。
我不能让他这么快就发现我的底牌。
我必须让他相信,他看到的,就是他以为的。
于是,我抬起头,看着白芷,用一种怯懦又倔强的语气说:
「我……我是大师选中的人,我的命格,可以帮到祁先生。」
「帮你?我看是害你吧!」白芷嗤笑,「曜哥,你别被这种神棍骗了!她的八字我看过,硬得克亲克友,是个天煞孤星的命!让她留下,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祁曜的瞳孔猛地一缩。
4.
天煞孤星。
这四个字精准地刺进了祁曜的心里。
他这种人,最是迷信。
他看我的眼神,瞬间从怀疑变成了杀意。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连连后退。
「不,不是的……大师说我……」
「大师说什么?」白芷步步紧逼,气势凌人,「大师还说曜哥你能长命百岁呢!现在呢?你敢不敢当着曜哥的面,把你的生辰八字报出来,我们找人当场算一算!」
祁曜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和压迫。
我咬着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知道,我不能报。
我的生辰八字是师父用秘法改过的,专门用来克制祁曜的命格。一旦被懂行的人算出来,我的计划就会彻底暴露。
我的沉默,在他们看来,就是心虚。
「怎么,不敢了?」白芷得意地笑起来,「曜哥,你看,她心虚了!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绝对不能留!」
祁曜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盯着我问:「你的八字,到底是什么?」
我感觉到来自身边的巨大压力,张妈和周围的佣人看我的眼神,已经像在看一个死人。
就在这时,祁曜的私人医生林助理匆匆走了进来。
「先生,您昨晚的数据报告详细分析出来了。」
林助理的出现,暂时打破了僵局。他将一份报告递给祁曜,面色凝重。
「从数据上看,您昨晚的身体状况虽然出现了一次急剧恶化,但在那之后,各项指标都开始缓慢回升,并且……比之前的峰值还要高出一些。」
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好像……是破而后立。虽然过程凶险,但结果似乎是好的。」
祁曜的眼神瞬间变了。
他抬头看向我,眼里的杀意褪去,换成了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
白芷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怎么可能?林助理,你是不是搞错了?」
「数据不会骗人。」林助理推了推眼镜,又递上另一份文件,「而且,我们刚刚收到桑舟先生院方的消息,他今天早上的情况,也出现了一些好转。」
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祁曜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能创造奇迹的稀世珍宝。
他之前有多想杀了我,现在就有多想把我牢牢攥在手里。
我低着头,掩去眼底的冷笑。
桑舟的情况,是我昨夜用符咒远程稳住的。
而祁曜的身体状况,更是我精心操控的结果。先用一道符让他濒死,再用另一道符给他一点甜头,让他体验一把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感觉。
这种手段,足以让一个多疑的人,对我深信不疑。
「听到了吗?」祁曜的声音冷了下来,但这次,是冲着白芷,「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来骚扰她。」
白芷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祁曜。
「曜哥!你为了这么一个乡下丫头赶我走?」
「滚。」
祁曜只说了一个字。
白芷气得浑身发抖,最终还是跺了跺脚,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哭着跑了出去。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
祁曜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下我一个。
他走到我面前。
「看来,你确实是个宝贝。」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我的脸。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脸色又沉了下去。
「怕我?」
我摇了摇头,小声说:「您的身上,贵气太重,我……我怕冲撞了您。」
这是一个绝妙的借口。
既解释了我的疏离,又满足了他高高在上的虚荣心。
果然,祁曜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以后你就住到主楼来,住我隔壁。」他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你需要什么,直接跟张妈说。只要你能让我好起来,我保证你和你弟弟,一辈子衣食无忧。」
他以为这是恩赐。
可他不知道,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衣食无忧。
我要的,是他的命。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待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北楼的弃子,变成了主楼的贵客。张妈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每天变着花样地给我送来各种补品和漂亮衣服。
祁曜不再限制我的行动,甚至给了我一张可以随意出入庄园的门禁卡。
他似乎真的相信,我是他的救命稻草。
我的诵经祈福,从佛堂搬到了他的卧室。
每天晚上,他都会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我念经,然后沉沉睡去。
他的病情,在我的「操控」下,时好时坏,但总体趋势是向上的。这让他对我的依赖与日俱增。
他开始允许我触碰他,为他进行一些简单的按摩。
每一次指尖与他皮肤的接触,我都能感觉到他体内那道我亲手种下的咒印,在缓慢而坚定地蚕食着他的生命力。
而他,却以为那是病情好转的迹象。
这天,是祁家的家庭宴会。
祁曜要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正式介绍我。
宴会厅里,我站在祁曜身边,像一个精致漂亮的人偶。
祁家的亲戚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不屑。
「这就是曜哥找来冲喜的那个丫头?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听说是个山里来的,没文化没背景,真不知道曜哥怎么想的。」
「嘘,小声点,没看曜哥最近气色好了很多吗?说不定真有点用。」
这些议论,我充耳不闻。
我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坐在角落里的中年男人身上。
祁盛,祁曜的二叔。一个看起来温和儒雅,实则野心勃勃的男人。
根据我查到的资料,当年害死我父母的,正是祁曜的父亲和这位二叔。
仇人就在眼前,我却要笑脸相迎。
祁曜牵着我的手,走到宴会厅中央。
「各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桑榆,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个字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祁曜会给我这么一个名分。
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祁曜低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和安抚。
「桑榆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完全康复。」
他的话,让那些原本还想看我笑话的亲戚,都闭上了嘴。
祁盛端着酒杯走过来,笑呵呵地说:「阿曜,恭喜你啊,找到了这么一位好姑娘。桑小姐,我是祁曜的二叔,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我看着他伸出来的手,也端起了酒杯。
「二叔好。」
就在我的酒杯即将与他相碰时,我的手腕突然被人从身后抓住。
白芷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她满眼怨毒地瞪着我。
「一家人?她也配!祁曜,你疯了!你要娶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她用力一扯,我手中的酒杯脱手而出,泼在了祁盛的身上。
祁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祁曜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白芷!你闹够了没有!」
白芷却像没听到一样,她抓住我的手腕,举到众人面前。
「你们都被她骗了!她根本不是什么福星!她手腕上这个,根本不是朱砂痣,是咒印!她是来害你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
{}
5.
我手腕内侧,确实有一个红色的印记。
那是我下山前,师父为我加持的护身符,也是我用来催动祁曜体内咒印的媒介。
它形似朱砂痣,常人根本无法分辨。
白芷是怎么知道的?
祁曜的目光落在我手腕上,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祁盛也低头看着自己被泼了一身红酒的西装,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冷。
「白芷,别胡闹。」祁曜的声音已经带了怒意,他想把白芷拉开。
但白芷今天像是豁出去了,她死不松手,反而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了一串黑色的佛珠。
「我没有胡闹!这是我特地从龙泉寺求来的开光法器,最能克制邪祟!你们要是不信,让她碰一下就知道了!」
说着,她猛地将那串佛珠朝我的手腕按了过来。
我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但这在众人看来,更像是做贼心虚的反应。
祁曜抓住了我的另一只手,力道大得惊人,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冰冷刺骨。
「别动,让她试。」
我无路可退。
那串佛珠上,确实附着着一丝微弱的法力,虽然伤不到我,但一定会与我手腕上的咒印产生反应。
到那时,一切都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在佛珠触碰到我皮肤的前一秒,我猛地催动了祁曜体内的咒印。
「啊——!」
一声痛苦的闷哼,不是来自我,而是来自祁曜。
他捂着心脏的位置,猛地弯下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豆大的冷汗从他额头滚落。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曜哥!」白芷尖叫一声,也顾不上我了,连忙扶住他。
「快!叫林助理!」祁盛也慌了神,大声喊道。
宴会厅顿时乱作一团。
我趁乱挣脱了祁曜的手,将那串佛珠不动声色地握在手里。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我指尖的符文之力瞬间涌出,将佛珠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法力冲刷得一干二净。
现在,它就是一串普通的木珠子。
林助理带着医疗团队飞速赶到,一番紧急施救后,祁曜的状况总算稳定了下来。
他靠在沙发上,大口地喘着气,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和后怕。
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楚地感觉到,死神就在他耳边呼吸。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白芷用法器对付我的那一刻。
在他看来,这无疑是白芷触怒了我这个「福星」,从而遭到了反噬。
「把她给我扔出去。」祁曜的声音虚弱,但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命令。
白芷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不……曜哥,你听我解释!真的是她……」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架住哭喊挣扎的白芷,粗暴地将她拖了出去。
祁盛看着这一幕,眼神闪烁,他走过来,温和地说:「阿曜,你先好好休息,二叔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混乱的宴会厅终于安静下来。
祁曜看着我,眼神复杂。
「过来。」
我顺从地走到他身边。
他拉过我的手,拿起那串被我动过手脚的佛珠,亲自戴在了我的手腕上。
木珠贴着我的皮肤,没有任何异样。
祁曜眼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彻底消散了。
他握紧我的手,声音沙哑。
「桑榆,以后,不要离开我身边,一步都不要。」
我垂下眼,轻声应道:「好。」
6.
那晚之后,祁曜对我的看管,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他几乎是走哪都带着我,甚至连开视频会议,都让我待在他身边的休息室里。
庄园里的保镖换了一批,每一个都身手不凡,对我这个「冲喜新娘」毕恭毕敬。
白芷被彻底禁止进入祁家,听说她在外面闹了几次,都被祁曜用强硬的手段压了下去。
而祁盛,也安分了许多,只是偶尔会派人送些补品过来,对我嘘寒问暖。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对我有利的方向发展。
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白芷不会善罢甘休,而祁盛那只老狐狸,更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弃。
最重要的是,祁曜不是傻子。
这次的事件虽然暂时打消了他的怀疑,但也一定在他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我彻底掌握主动权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天,祁曜要去邻市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业拍卖会。
他照例要带上我。
出发前,我接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我弟弟桑舟的主治医生。
「桑小姐,桑舟先生的情况突然恶化,您最好能尽快来医院一趟。」
我的心猛地一紧。
桑舟的身体一直由我用符咒稳着,不可能无缘无故恶化。
除非,有人动了手脚。
我立刻看向祁曜,他正站在不远处打电话,似乎在交代什么事情。
我压低声音问医生:「是谁下的命令?」
医生支支吾吾:「是……是祁先生的助理……」
我瞬间明白了。
这是祁曜的又一次试探。
他故意在我们要出远门的时候,拿桑舟来试探我,看我会作何反应。
如果我表现出慌乱,甚至要求留下来去医院,那无疑就证明了,桑舟是我的软肋,他可以随时用这个软肋来拿捏我。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用一种冷漠到近乎无情的语气说:
「知道了。一切以祁先生的身体为重,我弟弟那边,你们按流程处理就行。」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祁曜正好打完电话走过来,他看着我,状似无意地问:「谁的电话?」
「医院打来的。」我面不改色地回答,「说我弟弟情况不太好。」
他的眼神微微一动。
「那你……」
「我们走吧。」我打断他,主动挽上他的手臂,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不能耽误了您的正事。我弟弟的命,哪有您的万分之一重要。」
我能感觉到,我挽着他的那只手臂,肌肉瞬间绷紧了。
他低头看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有震惊,有审视,还有一丝……失望?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带着我上了车。
去邻市的路上,车里安静得可怕。
我闭着眼睛假寐,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祁曜这一招,不可谓不毒。
他是在逼我,逼我在他和他弟弟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而我的选择,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或许以为我会哭,会求他,会为了弟弟放弃这次随行。
但他没想到,我会如此「冷血」。
一个连自己亲弟弟的死活都可以不在乎的女人,还能有什么软肋?
一个没有软肋的人,才是最可怕,也最不可控的。
我赌的就是他的多疑。
果然,车开到一半,祁曜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只「嗯」了几声,就挂断了。
然后,他对我说道:「医院那边说,你弟弟的情况稳定下来了,是虚惊一场。」
我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祁曜看着我,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桑榆,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睁开眼,迎上他的目光回答:
「我是能救你命的人。」
7.
拍卖会在一家极尽奢华的酒店顶层举行。
到场的非富即贵,几乎囊括了本省所有的头面人物。
祁曜的出现,立刻成了全场的焦点。
他身边的我,自然也收获了无数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那就是祁少的冲喜新娘?看起来挺普通的。」
「嘘,你不知道?上次祁家宴会,白家千金想对付她,结果祁少当场发病,差点没过去。这女人邪门得很!」
「真的假的?这么玄乎?」
祁曜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他带着我径直走向了第一排的位置。
祁盛竟然也在,他身边还坐着一个穿着唐装,仙风道骨的老者。
看到我们,祁盛笑着站了起来。
「阿曜,真巧,你也来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笑意更深,「桑小姐,气色越来越好了。」
「二叔。」祁曜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祁盛指着身边的老者,介绍道:「这位是玄清大师,我特地从港岛请来为我看看风水的。大师,这位就是我侄子祁曜,这位是桑小姐。」
玄清大师?
我看着那个老者,他双眼浑浊,气息虚浮,身上没有半点修行之人的灵气,倒更像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
玄清大师捻着他那山羊胡,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故作高深地「哦?」了一声。
「这位小姐,印堂发黑,周身萦绕着一股不祥之气啊。」
他此话一出,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的宾客,看我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祁盛故作惊讶地「啊」了一声。
「大师,您是不是看错了?桑小姐可是阿曜的福星啊。」
「福星?」玄清大师摇了摇头,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怕不是福星,是灾星吧。祁先生,恕我直言,你这侄儿本就病体沉珂,再被这不祥之人日夜缠着,怕是时日无多了。」
这番话,他说得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前排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祁曜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我心中冷笑。
原来这才是祁盛真正的目的。
他知道硬来不行,就找了个所谓的「大师」,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我扣上一顶「灾星」的帽子,动摇祁曜对我的信任。
真是好算计。
「大师。」我忽然开口,「您说我不祥,可有证据?」
玄清大师似乎没料到我敢当众反驳,愣了一下,随即捋着胡子说:「天机不可泄露。贫道修行数十载,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是吗?」我轻笑一声,目光扫过他和他身边的祁盛,「我看大师您,才是印堂发黑,煞气缠身。不出三日,必有血光之灾。」
「你!一派胡言!」玄清大师气得吹胡子瞪眼。
祁盛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打着圆场:「桑小姐,别跟大师开玩笑。」
「我是不是开玩笑,三天后便知。」我看着他,意有所指,「二叔,您说对吗?」
祁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就在这时,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一件件珍品被呈上,场下的叫价声此起彼伏。
祁曜始终没有开口,他只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似乎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
直到最后一件拍品被推了上来。
那是一块未经雕琢的黑色玉石,看起来平平无奇。
主持人介绍道:「此乃天外陨铁,于极寒之地深埋千年,蕴含着神秘的能量。起拍价,一千万。」
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觉得主持人疯了,一块破石头,竟然要价一千万。
然而,祁曜却睁开了眼睛。
他举起了号牌。
「五千万。」
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我也有些不解,这块石头虽然确实有些微弱的灵气波动,但绝不值这个价。
祁曜为什么要拍下它?
「一个亿。」
另一个声音响起。
是祁盛。
他笑眯眯地看着祁曜,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祁曜的眉头皱了起来。
「两亿。」
「三亿。」
叔侄两人,仿佛杠上了。
价格一路飙升,很快就突破了五亿。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完全不明白这两人在争什么。
我突然明白了。
他们争的不是这块石头。
他们争的是一口气,是祁家的主导权。
祁盛,这是在向祁曜宣战。
而这块石头,就是他的战书。
最终,祁曜以十亿的天价,拍下了这块陨铁。
当锤子落下的那一刻,祁盛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我的心头,猛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8.
拍卖会结束,祁曜带着我回到酒店的总统套房。
那块价值十亿的黑色陨铁,被小心翼翼地安放在客厅的展示柜里。
祁曜站在柜前,久久地凝视着它,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他突然开口问我。
我没有回答。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所有人都觉得我疯了。为了跟祁盛赌一口气,花十亿买一块破石头。」
他转过身向我走来。
「但如果,这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呢?」
他拉起我的手,将我带到展示柜前。
「你不是懂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吗?你来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当我的指尖触碰到玻璃柜时,一股阴寒之气,顺着我的指尖,瞬间窜遍全身。
这股气息……
我瞳孔猛地一缩。
这不是普通的陨铁,这上面附着着极其强大的怨气和诅咒之力。
这是一块养了上千年的阴物!
祁曜这种本就阳气衰弱的病人,长期接触这种东西,无异于饮鸩止渴,只会加速他的死亡!
祁盛……好歹毒的心思!
他故意设下这个局,激祁曜拍下这块阴物,就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他的命!
「看出来了吗?」祁曜盯着我的眼睛。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
「这是凶物。碰之,折寿。近之,索命。」
祁曜的身体晃了一下,他扶住展示柜,才勉强站稳。
他的脸上,血色尽失。
「果然……果然是这样……」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滔天的恨意。
「祁盛……我的好二叔……」
他猛地抬手,一拳砸在玻璃柜上。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毯上,触目惊心。
我拿出随身的手帕,默默地走上前,替他包扎伤口。
他没有反抗,只是任由我动作,身体却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愤怒,还是恐惧。
「桑榆。」他忽然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捏碎,「你……你能解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乞求。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京圈太子爷。
他只是一个怕死的,普通人。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解不了。」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我接着说道:「这上面的诅咒,与你体内的咒印同根同源。现在两者相互吸引,已经融为一体,除非……」
「除非什么?」他急切地追问。
「除非,找到施咒之人,拿到他的心头血做药引,才有一线生机。」
我看着他说道。
祁曜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绝望所取代。
「施咒之人……」他惨笑一声,「我去哪里找?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是你,对不对?」他突然盯住我,眼中充满了疯狂的猜测,「你一定知道他是谁!你和他是同门,对不对!」
我依旧沉默。
我的沉默,在他看来,就是默认。
他猛地将我推到墙上,双手掐住我的脖子,双眼赤红。
「告诉我!他是谁!他在哪里!」
窒息感瞬间涌来,我的眼前开始发黑。
但我没有挣扎,只是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他。
看着这个被仇恨和恐惧逼到疯狂的男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祁曜的动作一顿,他脸上的疯狂,渐渐被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愕所取代。
他看着我,嘴唇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抬起手,抚上他的脸说:
「我师父让我下山,是来取你狗命的。」
「哦,对了,你身上的绝症,是我下的。」
9.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祁曜掐着我脖子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他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到愤怒,再到一种近乎崩溃的荒谬。
「你……说什么?」
我没有重复,只是看着他,用眼神,告诉他,他没有听错。
「为什么?」
良久,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他的手松开了我的脖子,我靠着墙,呼吸着新鲜空气。
「二十年前,祁氏集团为了拿到城西那块地的开发权,逼死了当时最大的竞争对手,桑氏地产的董事长夫妇。那对夫妇,是我的父母。」
「而当时负责这件事的,除了你父亲,还有你的好二叔,祁盛。」
祁曜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了展示柜上。
「不可能……」他喃喃道,「我父亲他……」
「没有什么不可能。」我打断他,「你父亲的狠毒,远超你的想象。我父母死后,他们为了斩草除根,还想对我年仅三岁的弟弟下手。幸好我师父及时出现,救下了我们。」
我看着他,眼中没有恨,只有冰冷。
「这道咒,是我用我一半的寿命下的。它会一点点蚕食你的生命力,让你在无尽的痛苦和恐惧中,慢慢走向死亡。这是你们祁家,欠我们桑家的。」
祁曜靠着柜子,滑坐到地上。
他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他以为的冲喜,是他仇人的女儿精心布下的杀局。
他以为的救命稻草,是来索命的催命符。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来杀我的。」他抬起头,眼神空洞。
「是。」
「那你弟弟……」
「他没病。」我淡淡地说道,「那只是我为了让他能安稳长大,布下的一个障眼法。而所谓的解药,就是你的命。」
祁曜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最后变成了夹杂着痛苦和绝望的嘶吼。
整个总统套房,都回荡着他崩溃的笑声。
我静静地看着他发泄,直到他笑声渐歇,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所以,」他抬起通红的眼睛,「你现在要杀了我吗?」
我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祁盛还没死,我父母的仇,不能只报一半。」
祁曜愣住了。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你想……怎么做?」
「我要你,和我合作。」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要你,亲手把祁盛拉下马,让他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
「合作?」祁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和你?一个想杀我的人,和一个即将被杀的人?」
「没错。」我点了点头,「你别无选择。祁盛已经对你动了杀心,那块陨铁就是证据。没有我,你不出一个月,就会被它吸干阳气而死。而我,也需要借助你的力量,来对付祁盛。」
我向他伸出手。
「我们是敌人,但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
「这是你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
祁曜看着我伸出的手,又看了看我平静无波的脸。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会拒绝。
最终,他抬起手,握住了我的。
「我答应你。」他看着我说道,「但事成之后,你必须给我解咒。」
「可以。」我点了点头,「只要你能帮我报了仇,我可以饶你一命。」
一个脆弱而危险的联盟,在这一刻,正式达成。
10.
回到京城,祁曜立刻以身体不适为由,住进了私人医院。
他将那块十亿拍下的陨铁,「供奉」在了自己的病房里,对外宣称,这是大师指点,用来镇压病气的祥瑞之物。
祁盛来看过他几次,每次看到那块陨铁,脸上都会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以为,祁曜已经是他网中的鱼,死期将至。
而我,则从「冲喜新娘」,变成了「贴身看护」。
我利用祁曜的资源,开始暗中调查祁盛。
祁盛为人谨慎狡猾,这些年早已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从表面上,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
但我知道,只要是狐狸,就一定会露出尾巴。
这天,我正在祁曜的书房里翻看一些旧资料,祁曜走了进来。
他恢复得很快,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有发现吗?」他问。
我摇了摇头:「祁盛太干净了,他所有的灰色交易,都由一个叫『鬼叔』的白手套处理,而这个鬼叔,行踪不定,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鬼叔……」祁曜皱起了眉,「我听说过这个人,是道上的一个传奇人物,据说能量很大。」
「我们必须找到他。」我说道,「他是扳倒祁盛唯一的突破口。」
祁曜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个办法,也许可以把他引出来。」
三天后,祁曜对外宣布,要将自己名下30%的祁氏股份,进行公开转让。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京圈都炸了。
这几乎是祁曜手里所有的流动股份,一旦转让出去,他将彻底失去对祁氏集团的控制权。
所有人都认为,祁曜病入膏肓,这是在为自己的后事做准备了。
祁盛更是欣喜若狂。
他立刻开始筹集资金,准备将这部分股份全部吃下。
而我,则以祁曜全权代表的身份,负责这次股份转让的具体事宜。
我们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租下了一个楼层,作为临时的交易办公室。
每天,都有无数的资本大鳄前来洽谈。
但我知道,他们在等的人,还没有出现。
直到第五天。
一个穿着普通夹克,戴着鸭舌帽,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男人,走进了我的办公室。
「桑小姐,我想和你谈谈祁先生的股份。」
他刻意压低的帽檐下,是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
我看着他,不动声色地泡了一杯茶。
「先生贵姓?」
「免贵姓张。」
我将茶杯推到他面前,茶水的热气,氤氲出我唇边一抹浅笑。
「鬼叔,何必这么藏头露尾呢?」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抬起头,帽檐下的那双眼睛,死死地盯住我。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我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知道你为祁盛处理过多少见不得光的脏事,也知道二十年前,是你亲手制造了那场『意外』车祸,带走了我父母的命。」
鬼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放在桌上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来向你们索命的人。」
我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祁曜带着几个保镖,堵住了门口。
鬼叔看到祁曜,瞳孔骤缩,他猛地站起身,就想往外冲。
但已经晚了。
两个保大镖将他按在了地上。
「祁曜!你算计我!」鬼叔嘶吼道。
祁曜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眼神冰冷。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知道的,关于祁盛的一切,都说出来。」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杀了我吧!」鬼叔倒也硬气。
「杀了你?」祁曜冷笑一声,「太便宜你了。」
他向我递了个眼色。
我走到鬼叔面前,蹲下身,在他的耳边,念出了一串生辰八字。
那是他最疼爱的,远在国外读书的孙女的八字。
鬼叔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他用一种看魔鬼的眼神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恐惧。
「你……你不要动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直起身,淡淡地说道:「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11.
鬼叔彻底崩溃了。
在孙女的安危面前,他所谓的忠诚和骨气,不堪一击。
他像倒豆子一样,将祁盛这些年所有的罪证,全都吐了出来。
从操纵股市,到非法洗钱,再到二十年前那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每一件,都足以让祁盛万劫不复。
我们拿到了所有的证据,包括他藏在瑞士银行的秘密账户和交易记录。
一张天罗地网,已经悄然织就。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祁曜问我。
「不急。」我摇了摇头,「我要在他最得意的时候,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祁盛的七十大寿,就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寿宴当天,整个京城的名流,悉数到场。
祁盛穿着一身红色的唐装,满面红光,意气风发。
他以为自己即将成为祁氏集团新的主人,正享受着众人的追捧和恭维。
祁曜带着我,姗姗来迟。
看到祁曜苍白的脸色和虚浮的脚步,祁盛眼中的得意更甚。
「阿曜,你能来,二叔很高兴。」他拍了拍祁曜的肩膀,一副长辈的慈爱模样。
祁曜笑了笑,那笑容,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二叔大寿,我当然要来。我还为您,准备了一份大礼。」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
宴会厅的巨大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上面开始播放的,不是祝福视频,而是鬼叔声泪俱下的忏悔和指控。
一份份带着签名的文件,一张张触目惊心的交易记录,清晰地呈现在所有宾客面前。
整个宴会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一种惊骇的目光,看着屏幕上揭露的一切。
祁盛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屏幕,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祁曜,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这不是真的!这是伪造的!是污蔑!」
他嘶吼着,想要冲过去关掉屏幕,却被祁曜的保镖拦住了。
「二叔,别急。」祁曜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厅,「好戏,才刚刚开始。」
屏幕上的画面一转,出现了一段二十年前的监控录像。
虽然模糊,但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年轻时的祁盛和鬼叔,是如何在那辆属于我父母的汽车上,动手脚的。
最后,画面定格在汽车爆炸,火光冲天的那一幕。
「爸!妈!」
我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
这二十年来,我日夜苦修,不敢有丝毫懈怠,为的就是这一天。
父母惨死的画面,像一把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是祁曜。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复杂而沉痛的目光看着我。
宴会厅的大门,在此时被猛地推开。
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
为首的警官,亮出了逮捕令。
「祁盛,你涉嫌多起金融诈骗及故意杀人案,跟我们走一趟吧。」
祁盛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祁曜,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祁曜……桑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手铐落下的冰冷声响,为这场迟到了二十年的审判,画上了一个句号。
12.
祁盛倒台,祁氏集团内部经历了一场大清洗。
祁曜以雷霆手段,肃清了所有祁盛的党羽,重新将大权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
而我,也终于可以去接我弟弟桑舟了。
那家所谓的私人医院,不过是祁曜用来软禁桑舟的地方。
我到的时候,桑舟正坐在花园里看书,他看起来很健康,只是有些清瘦。
看到我,他丢下书,飞奔过来。
「姐!」
我紧紧地抱住他,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
「小舟,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桑舟摇了摇头,他懂事地替我擦去眼泪。
「姐,我不苦。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爸妈报仇。」
我看着他与父亲有七分相似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
大仇得报,我们姐弟,也终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我带着桑舟,回到了我们从小长大的山里。
师父已经仙逝,只留下了一座空荡荡的道观。
我把这里重新修葺了一番,准备和弟弟在这里,安度余生。
我以为,我和祁曜的纠葛,会随着祁盛的倒台而结束。
但三天后,他找来了。
他开着一辆越野车,停在了我们道观门口。
他看起来清瘦了不少,但眉宇间的阴鸷之气,却消散了许多。
「我来履行我的承诺。」他看着我,眼神真诚,「请你,为我解咒。」
我点了点头,带他进了静室。
解咒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咒印已经与他的心脉融为一体,想要剥离,无异于剜心剔骨。
我让他盘腿坐下,自己则在他身后,双掌抵住他的后心。
灵力缓缓注入,开始一点点地剥离那道黑色的咒印。
祁曜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惨白如纸。
他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当最后一丝咒印被我从他体内剥离出来时,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昏了过去。
而我,也因为灵力耗尽,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13.
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房间的床上。
桑舟守在床边,见我醒来,惊喜地叫道:「姐!你终于醒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感觉身体虚弱得厉害。
「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桑舟递给我一杯水,「那个姓祁的,也昏迷了三天,今天早上刚醒。」
我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
「他……人呢?」
「在外面劈柴呢。」桑舟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非要留下来,说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我有些意外。
我走到门口,果然看到祁曜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正在院子里劈着柴。
他的动作很笨拙,一看就是没干过这种粗活。
但他劈得很认真。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朝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如此干净。
没有算计,没有戒备,就像一个普通的邻家大男孩。
我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接下来的日子,祁曜就这么在道观里住了下来。
他每天劈柴,挑水,种菜,把所有粗活累活都包了。
桑舟一开始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时间久了,也被他收买了。
两人现在天天凑在一起,研究怎么用山里的野果酿酒。
道观里,多了很多烟火气,也多了很多笑声。
我时常会坐在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下,看着他们打闹,然后失神。
我发现,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报仇这件事了。
那些沉重的过往,似乎正在被这平淡而温暖的日常,一点点地冲淡。
这天晚上,月色很好。
祁曜端着一盘他刚学会做的桂花糕,坐到了我身边。
「尝尝?」
我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很甜。
「桑榆。」他突然开口,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留下来,好吗?」
我愣住了。
他看着我,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和认真。
「我知道,我以前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我用我后半生,来弥补,可以吗?」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枚款式简单的钻戒。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挑了最简单的。如果你不喜欢,我明天就下山,把整个珠宝店都给你搬回来。」
我看着他笨拙而真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你这是在……求婚吗?」
「是。」他单膝跪地,将戒指举到我面前,「桑榆,嫁给我。」
我看着他,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心中那座冰封了二十年的城池,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我伸出手。
「好。」
他欣喜若狂地将戒指戴在我的手上,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我。
「桑榆,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黑暗的时候,没有放弃我。
也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
山风吹过,带来了桂花的香气。
我知道,属于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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