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镇国公嫡女,一朝被满门抄家后落入青楼。
竹马不嫌我落入风尘,执意将我带回府中说要娶我。
可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又在我有孕时灌我红花,另娶他人。
于是我重新穿回飒爽红衣,挑抢上马。
后来听说一身傲骨的二皇子找遍全天下,都没找到他出逃的发妻。
1
“二殿下!二殿下回来了!
我一怔,笔下的纸被墨洇黑了一片。
一年前,二殿下顾政安奉命前往西南之地赈灾,回程路上遇到山体塌陷,二殿下及其护卫尽数死亡。
皇子府护卫及婢女皆被遣散,我除了这里别无他处可去,只得与同样无处可去的婢女阿兰相依为命。
可如今,在门口洗衣的阿兰说,二殿下还活着。
“你莫不是看错了?”我快步走出房门。
“自从二殿下出宫自立府邸以来,我就在这里服侍,我绝不会看错。”
“那他怎么不回府?”
“我看二殿下骑马往皇城去了,想必是先去面见圣上,再回来看姑娘你。”
此时此刻我才有了实感,“阿兰,快去烧热水殿下,回来想必疲乏,泡个热水澡定能好些。”
“好,我这就去!”阿兰说着就往外跑,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姑娘,等殿下回来发现姑娘您不离不弃一定高兴极了!姑娘,我们的好日子来了!”
我笑着点点头,只要顾政安还活着,就好。
我将顾政安的衣物从衣橱中取出,用熨斗将每一件都熨烫整齐,正当熨烫到最后一件的时候,顾政安回来了。
“殿下,您回来……”我快走了几步迎出了门,可话还没说完,便呆愣在了门口。
顾政安的确回来了,只是还带了一个女人,那女人与我长的有些相似。
可是她一袭红裙,高吊马尾,明媚极了,与顾政安手牵着手说说笑笑。
而我,还穿着年前京城流行的样式,因为干活还带了束膊,不算丑,但也绝不算美丽,实在是对比强烈。
我手一松,熨斗掉了下去砸到了脚。
“啊。”我惊呼一声,这才引起了他们注意。
“政安,她是谁?”那女人问。
顾政安竟然允许这女子直呼他名讳?
顾政安看了看我,“是我房中的丫鬟。”
我眨了眨眼睛,确实,我既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他的妾室,甚至连通房的名分都没有。
那女子上下打量着我,“你这丫鬟……长的还挺漂亮的。”
“昭昭,别乱吃飞醋,”男儿宠溺地揉了揉这位名为昭昭的女子的头,“你先去我的书房等等我,一年没有回来,其他屋子灰尘想必都太大了。”
书房?顾政安的书房从来不让我进。
我默默捡起熨斗,转身进了屋,将最后那件还未熨完的衣服熨好叠好,收进柜子里。
接着我将他习惯穿的那件舒适的衣袍拿出来,他常常习惯从外面回来换上这一件。
再之后,我为顾政安倒了杯我亲自泡的茶,却先他一步坐在了椅子上。
顾政安见我一声不吭,率先打破沉默,“我回来,你不高兴?”
“殿下回来,炽夏自然高兴,”我端庄回到,“我已经让阿兰为你准备好了热水,泡个热水澡能解乏。”
“你就没有些别的什么要对我说?”
“炽夏没有。”我笑了笑,我能有什么话说呢?
看我这样,顾政安皱起了眉头,“一年过去了,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气?”
那件事?顾政安指的是他赈灾之前我怀孕的事情,知道我怀孕后他十分开心,接着又愁眉苦脸,最后亲手递给我一碗药让我喝下。
喝下后,我下身血流不止,孩子没了。
我问他为什么要打掉我的、我们的孩子,他说,我不是皇子妃,还不能有他的子嗣。
其实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仔细想想道理也确实是这个道理,早就不气了,所以我摇了摇头。
可他看到我这样子,竟然更生气了,“你总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真让我讨厌!”
他将面前的茶碗拂到地上,碎裂声后他说,“今夜我去昭昭那儿,不用等我。”
2
我喜欢顾政安时,我还是镇国大将军的独女,自幼跟随父亲南征北战,十步杀一人,步步不见血。

也是在一个如同今天一般明媚的晴天,我随父亲进宫领赏,见到了头戴玉冠跟随太傅学习的顾政安,一见钟情。
那时的我英姿飒爽,明媚极了,顾政安一时看呆,被太傅打了两个戒尺。
把我逗的哈哈大笑。
我以为我只要按时长大,便可以成为顾政安的皇子妃。
可谁知世事难料,我十六岁那年,父亲被人诬陷通敌卖国,人证物证俱在,无力回天。
我家所有男丁尽数抄斩,女眷没入青楼充为官妓,我自然也下了马背,入了青楼。
我还是镇国大将军独女时,最是看不上那些纨绔子弟,如今我一朝败落,他们竟争先到青楼来买我的初夜。
于是那天,我的初夜被张家那不成器的大公子买走,不认命的我被五花大绑的送进了他的房里。
张大公子倒也不急于一时,反而支使我做这做那,就连洗脚水也要我给他倒。
而他又不好好洗脚,漰出的水溅了我满身,我下意识的朝后一躲,被他狠狠捏住了下巴。
“还当你是镇国大将军府的高高在上的小姐呢?你如今不过是被我买下来的一个妓女罢了。”
说着便开始粗暴的撕我的衣服,我常年征战沙场,反抗的力气倒是还有的,我一伸手就捏断了他的胳膊。
惨叫声中他叫来了他的侍从,命他们将我轮奸。
武功高强敌不过人多势众,我被按在地上即将被扒下最后一层衣服时,顾政安一脚踹开了房门,像是刚刚跑了过来气喘吁吁,恶狠狠地看着张家大公子。
张家的见状,“二殿下莫不是……也想享用这小妮子?”
男人没有说话,只定定看着伏在地上的我。
张家的又说,“那自然是可着二殿下先用,我等日后再来……”
将我当成了礼物送给二殿下攀关系,阐媚至极,说着便要退出去。
“她,”顾政安张口,指着我一字一顿,“我要了。”
我就这样被顾政安带回了皇子府。
一开始他十分宠我,因为我是罪臣之女,且青楼出身,不能做他的正妃或侧妃,更不能随意出门。
看得出我的失落,他常常从外面给我带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有时是吃的,有时是玩的,日子过的倒也快乐。
再后来我听到府里的下人们说,顾政安曾经有一个白月光,英姿飒爽,武功高强,我与那女子长得有几分相似,所以顾政安才救下了我带进了府,只为日日能透过我看见他的白月光。
说不难受是假的,我以为纵使家道中落,然老天待我不薄,让我与自幼爱慕的男子生活在一处,如今却知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子,喜欢的是另一个女人,只是将我当做替身罢了。
可后来我又想,人心都是肉长的,总归他的白月光不会再回来了,那么就让我替代他身边的这个位置吧,长此以往他终会知道我的真心。
于是我盘起头发,不再喜欢穿飞扬的衣服,改换成了适合干活的衣衫,下了马背为顾政安洗手做羹汤。
我熟知顾政安所有的喜好,我知道他回家后喜欢穿一套舒适的衣物,我知道他吃饭前定要先喝一杯热茶。
可是自从我这样,或许他是觉得我不再与他的白月光相像了,反倒对我逐渐疏远了起来,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3
我从回忆中将自己拔了出来看着屋内点燃的那支蜡烛,又看了看顾政安与昭昭那间屋子。
早已熄了灯。
我叹了口气,和衣睡下。
都是替身而已,只不过如今比起我,顾政安找到了更像的替身罢了。
第二日一早,我洗漱完毕去接上一周定的布料,走过马场时,我听到了一阵嬉笑怒骂。
是顾政安和沈昭昭。
我不由自主的躲在柱子后偷偷看着他们,沈昭昭正在调教一匹烈马,她胸有成竹淡定自若,分明是个驯马的好手,原来顾政安带回来的这个女子是个驯马女。
纵使这女子是个好手,可顾政安依旧十分紧张她。
“昭昭,你小心些!”
“政安,再烈的马儿在我手下也会乖乖的,不用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腹中可已经有了孩子,你就算不小心自己,也该小心孩子不是?!”
听了这话,我五雷轰顶,为何我不能,她却可以有顾政安的孩子?
倒也不必问别人,我自己便知道了,或许不是因为沈昭昭与白月光更相似,而是顾政安真真实实的喜欢上了沈昭昭。
我简直像个小丑。
回房后,我一病不起。
顾政安自从回府那日与我不欢而散后,日日陪着沈昭昭,府中后来又雇的下人们自然是踩高捧低,都围着沈昭昭转,因此我生病的消息根本没有人知道,阿兰又被重新安派去负责洗衣的活,我只得自己去府中药房抓药。
我拖着病躯挪到了药房,却又看到了沈昭昭的侍女和药房的嬷嬷聊天。
那侍女说沈昭昭怀孕顾政安十分高兴,决定用这次差点身死的功绩入宫请命纳沈昭昭入府做正妃,并让沈昭昭唯一的哥哥做他的带刀侍卫。
沈昭昭的哥哥也是个不成器的,之前就靠着妹妹驯马赚来的钱赌博,如今又靠着妹妹即将嫁给二皇子飞黄腾达。
顾政安明明十分聪明,事事算计,偏偏就栽倒在这个女人手里。
如果说之前我还可以忍气吞声待在府中做一个无名无份的人,现在我的骄傲已然不允许,等病一好,我就出府。
我拿了药回了房,一饮而尽,那药苦的很。我忽然想起刚入府的时候,顾政安为了哄我吃药,还会为我带回排好久的队才能买到的梅花蜜饯,如今别提蜜饯了,这药都苦了几分。
这赐婚的圣旨来得倒也急,或许太子从中加了一把柴,毕竟二皇子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对他来说更有利。
没过多久,便是拜堂之日。
我的病还没有好利索,可确实已经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顾政安已经出门迎亲去了,我偷偷来到了顾政安房里,按照他以往的习惯熨烫好了他所有的衣物,并将他最喜欢穿的那件衣服放到了一伸手便能够得到的床边,又温了一壶茶用汤婆子烹着,他回来喝正好。
然后我回到房间,收拾好我的东西,其实我并没有什么东西,一个包袱足够了。
收拾好后,恰好赶上了顾政安将沈昭昭迎回府,鼓乐声中我出了房门,在我梦寐以求却没有得到的拜堂声中彻底离开了这个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的家。
也是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未来与另一个女人的家。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京城的街巷中,忽而头脑一阵眩晕,在晕倒之前我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一个人的衣袖。
殊不知,这一抓,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

4
再次睁开眼睛后,面前是一个男子,我眨眨眼睛,感觉面前这个人有些熟悉。
“你醒了?”男人出声。
面容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可是这声音我记得实在太清。
自幼跟随父亲征战,打的便是他们蒙国,而这个男人叫战北野,是敌国三皇子,但也是发号施令的将军。
我当时还在想,战北野小小年纪便能号令三军,日后必定是我国一大劲敌,谁能想到日后轮不到我操心这件事情。
“是你救了我?”
“是,你中毒了。”
中毒?我忽然想到这段时间从药房拿的药,想必是沈昭昭和顾政安想让我无声的消失吧。
我苦笑了一下,“多谢。”
接着我起身便要走,被战北野拽住了。
“你不谢我?”
“刚不是谢过了?”我甩不开他抓着我袖子的手。
“林炽夏,这么多年,你去哪了?”
“你不知道我家被抄家?”
“自然知道,若不是你家倒了,如今你们的皇帝也不会来找我们求和,我的意思是你从马背后下来后去哪了?”
“当了人家的丫鬟,又被人家扫地出门,无外乎这些事。”
我以为战北野会嘲笑我,会讥讽我,唯独没有想到的是,战北野竟然一脸心疼地看着我。
其实我与战北野的关系自幼就注定是死敌,但若没了国仇家恨,或许这惺惺相惜还能让我们二人成为朋友,所以我有些不自在,避开了他的目光。
“你那个侍女阿兰死了。”战北野平静地说。
“什么?为什么?”我惊住。
“听说是因为惊了二皇子正妃的马。”
我的拳头骤然握紧,这几年只有阿兰与我相依为命,顾政安竟然为了沈昭昭杀了她,这天下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谢谢你救了我,我走了,日后有缘再见。”
“你走不了,”战北野说,“顾政安在满城通缉你。”
顾政安还要找我做什么?不死不休吗?
战北野见我沉默,“你先在这里住下吧,养养身子。”
我不置可否。
初住时,我还四处打量了下这座宅子,他一个异国人能在京都有这样的宅子,想必是皇帝赐住的,我住在这里,不会有人找到。
接下来我安安心心的在战北野的宅子里住下,借着养身子的名号光明正大地颓废了好几日。
瘫到第五日时,我被战北野从床上拽了起来。

清晨的阳光太过刺眼,我眯起了眼睛,“一大清早的,去哪儿?”
“你起早给顾政安熨衣服不嫌早,是吧?”战北野没好气地问。
看来这几日他是将我过去这些年的事情打听清楚了。
“那不是形势所迫嘛。”
“从今日起,你每天早起跟我练武。”
“我不练。”练武又有什么用?如今林家已经倒了,顾国又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讨好蒙国,根本不需要再有人上阵杀敌。
“由不得你。”
我被战北野拎到了练武场,他甩给我一根长缨,“呐,你最善用的。”
我不耐烦,“战北野,我说了我不练!”
“我也说了,由不得你!”男儿上马,朝我冲了过来。
我勉勉强强闪身躲开,若是我反应不及时,恐怕已经被踏在了马蹄之下,“战北野,你来真的?!”
他没有回答,转了个弯又朝我冲了过来,我只得耍起了长缨以做抵抗。
他在战马之上,我在战马之下,他日日练武,我早已荒废了数年,我自然是打不过他的,几回合下来,我身上伤痕累累。
之后,他把我送回房间,丢给我一套新的衣服,又放下了伤药,叹了口气道,“林炽夏,你不振作,没人能拉你一把。”
我垂下眼睛,“我只是不明白,努力还有什么用,还有谁会在乎呢?”
“我在乎。”战北野说的快,声音轻,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了,只留下了风声,仿佛是我听错了。
5
战北野果然说到做到,自那日之后,每日清晨都来抓我去练武场。
我逐渐找回了以前的感觉,却依然避免不了新添伤痕。
没过多久,顾政安便查到了我住在战北野这里,找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