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一地下党偷偷磨断绳索，卸掉门扇，从草屋里逃了出来。不料一小贩突然拽住他：“你这样可脱不了身！”
那年4月的一天，秦树宝的油条摊刚支起来，第一锅热油还在翻滚，别看他三十出头左手缺两根手指，和面时总使不上劲，但炸出来的油条却格外酥脆。
街坊都知道他爱赊账给穷孩子，案板底下压着本皱巴巴的账本，写满“狗娃欠三文”“小杏子欠半根”的歪斜字迹。
二十里外的侯庄村，地下党员刘镜西正用磨尖的瓦片锯手腕上的麻绳，草屋门轴锈得发涩，他卸下整扇门板时，手掌被木刺扎得鲜血淋漓。
远处打谷场上，三百多村民被日伪军驱赶着集合，哭喊声混着枪托砸人的闷响，两个看守他的伪军早溜去抢东西，裤腰带上还挂着从他身上搜走的怀表。
刘镜西猫着腰钻进人群，长衫后背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迹，秦树宝的油勺突然勾住他衣角，热油星子溅在两人中间。
“您这身打扮，活像戏台子上的杨子荣。”小贩把沾满面粉的围裙甩给他，自己套上那件显眼的长衫。
人群东头传来日语呵斥声，秦树宝二姐嫁在侯庄，他知道村南寨墙下有条被杂草盖住的狗洞。
换装时刘镜西摸到围裙暗袋里有硬物，半块刻着锯齿的银元，地下党接头的信物。
秦树宝转身前塞给他油纸包着的三根油条，最粗那根掰开能看见叠成细条的敌情简报，日伪军开始挨个盘查穿长衫的，秦树宝故意晃到巡逻队跟前，把怀表链子甩得叮当响。
寨墙下的土腥味混着火药味，刘镜西踩着小贩肩膀翻墙时，听见身后传来日语叫骂，秦树宝被按在地上，长衫衣领里露出伪造的县长印章。
三天后村民在河滩发现他的尸体，左手缺指处插着竹签，棉袄暗袋里还藏着没送出的情报。
2009年编撰的《冀鲁豫边区抗战故事选》记载，这个油条摊主生前发展的七名眼线，后来组成南乐县最隐蔽的情报网。
活下来的刘镜西带着银元找到接应点，发现锯齿纹路与联络员手中的银元严丝合缝。
秦树宝生前常对吃油条的孩子说“记账上”，那本永远讨不回的账本，记着乱世里最金贵的赊欠。
当秦树宝把长衫往身上套时，他清楚看见命运的岔路，继续炸油条或许能活，穿上长衫必死无疑。
历史课本里找不到油条摊主的名字，但油锅里翻腾的泡泡，曾照见一个民族最硬的骨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