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年5月,李鸿章旅顺阅兵,诸多不祥。或曰:登峰造极,坠落之刻。
这预兆,如同阴云般笼罩着李鸿章,也笼罩着风雨飘摇的清廷。彼时,朝鲜半岛剑拔弩张,日本虎视眈眈,摩拳擦掌准备开战。五月三十一日,日本军方将领向天皇进言:清军装备落后,兵力不足,正是出兵良机。消息传来,李鸿章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清军实力,力主息事宁人,避免冲突。朝中主战声浪高涨,纷纷请战,光绪皇帝亦被裹挟其中,于七月下旬决定开战,并打算惩处李鸿章的消极态度。慈禧太后却意识到事态严重,厉声斥责光绪:“没有李鸿章,就没有大清!”但光绪帝的老师翁同龢却置若罔闻,劝说皇帝雷厉风行,直接掌控军队,无视慈禧与李鸿章。八月一日,中日两国正式宣战。
战争伊始,李鸿章的谨慎态度被解读为贻误战机。九月十七日,黄海海战打响,翁同龢等人乘机弹劾李鸿章,光绪皇帝遂下令褫夺李鸿章的三眼花翎和黄马褂。此后,清军接连失利,主战派非但没有反思,反而更加狂热,在光绪面前痛哭流涕,要求与日军决一死战。目睹此情此景,美国外交官在会见李鸿章时叹息道:“若能采纳您的建议,今日也不会如此。”李鸿章试图请美国外交官向光绪皇帝建议停战,但外交官无奈地摇摇头:“没用的,他们不尝到苦头,不会改变主意。”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面对惨重的失败,主战派毫无悔意,反而将所有怨恨都指向了李鸿章。十一月十四日,光绪皇帝罢免了李鸿章直隶总督的职务,并将其官服上的顶戴摘除。清军战败后,讽刺的一幕发生了:按照惯例,翁同龢理应前往日本进行和谈,但他却拒绝前往。光绪皇帝只得派张荫桓前往,但日本方面认为张荫桓没有谈判资格,点名要求李鸿章前往。无奈之下,清廷只得恢复李鸿章的官职,任命他为全权代表,前往日本谈判。
李鸿章早年就对日本有过精准的评价:“贫而多贪,诈而鲜信,近在肘腋,永为中土大患。”在马关谈判中,他饱受伊藤博文的羞辱,谈判形势十分被动。在春帆楼遇刺事件后,伊藤博文有所收敛,放弃了占领天津等过分要求,最终索赔白银两亿两,割让台湾及附属岛屿、澎湖列岛和辽东半岛。李鸿章虽然竭尽全力维护国家利益,但回国后却成了众矢之的,被国人斥责为卖国贼。
1895年8月30日,在翰林院68名官员的联名弹劾下,光绪皇帝再次声明,永不给予李鸿章任何实权。李鸿章在京城贤良寺度过余生,备受冷落。在国内受尽屈辱的李鸿章,却受到了一些外国势力的重视。1896年,俄国新沙皇即位,邀请李鸿章出使俄国。李鸿章欣然前往,并计划以此机会周游欧美,但他誓死不踏上日本国土。最终,人们不得不搭建简易浮桥,让这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得以绕过日本,前往欧洲。
历时190天,行程九万里,李鸿章结束了欧美之行。回国后,他因私入圆明园而被革职,罚俸一年,原因竟是赏赐太监银子过少。戊戌变法失败后,慈禧太后追捕康有为和梁启超,荣禄建议任命李鸿章为两广总督,前往缉拿。这反而让李鸿章躲过了义和团运动的腥风血雨。最终,李鸿章参与了《辛丑条约》的谈判,在天津上岸时,他与老部下周馥痛哭流涕。在北京,他更因恭亲王孙子溥伟对其无礼而大发雷霆。1901年11月7日,李鸿章在北京含恨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