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有个光棍,每天好吃懒做的,四十多了,大家说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王二柱成天趿
我们村有个光棍,每天好吃懒做的,四十多了,大家说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王二柱成天趿拉着破胶鞋在村里晃悠,东家蹭碗饭,西家讨根烟,连村口晒太阳的老太太见了都直摇头。谁知道赶上修高铁拆迁,这光棍得了好几十万,还在镇上给了一套房。消息传开那天,村头老槐树下的麻将桌都散了场,三婶把手里的瓜子壳一扔:“这癞蛤蟆掉金疙瘩上了?”
二柱揣着拆迁款回村那天,骑着新买的电动车,车筐里塞满了火腿肠和啤酒。往日躲着他走的村民突然热情起来,隔壁张婶硬往他车筐塞了把青菜:“二柱啊,婶子给你留的,嫩着呢!”二柱挠着板寸头傻笑,电动车后座绑着的大红花被风吹得直晃。
没过半月,二柱家院子里就热闹起来。说媒的王婆踩着高跟鞋“哒哒”地来,领着个离过婚的女人。那女人上下打量着二柱家新砌的瓷砖墙,二柱紧张得把茶碗攥出了汗。可没等事成,三姑六婆的闲话先传了出来:“就他那懒骨头,能守得住钱?”这话不知怎么传到女人耳朵里,第二次见面就没再出现。
二柱没灰心,开始学着做生意。他在镇上盘下间小超市,货架上摆得满满当当。开业那天,村里人都来凑热闹,顺手“拿”走几包烟、几瓶饮料,结账时只说“记二柱账上”。二柱挠着头应下,直到月底算账,发现营业额还不够交电费。他蹲在超市门口抽烟,烟头明明灭灭,像极了当年蹲在村口等救济粮的模样。
变故出现在一个雨夜。二柱喝多了酒,骑着电动车摔进沟里,手机和钱包都泡了水。躺在医院时,那些找他借钱的亲戚、称兄道弟的牌友全没了踪影。只有村里的刘大爷,瘸着腿走了三里路给他送换洗衣物。二柱攥着老人家带来的咸菜疙瘩,眼泪掉进粥碗里:“叔,我是不是真不是块做生意的料?”
消沉了个把月,二柱突然变了个人。他把超市低价转让,跟着村里的建筑队学瓦工。盛夏的日头把安全帽晒得滚烫,他抹把汗继续砌砖;寒冬腊月,他的冻疮破了又好,好又再破。有人笑他:“有拆迁款还受这罪?”他闷头不说话,工地上的水泥灰把睫毛都染成了白色。
一年后,二柱接了个大活——给邻村小学修围墙。他带着几个工人,从地基到封顶都亲力亲为。孩子们趴在墙头喊“二柱叔”,他就把兜里的糖果分给他们。工程结束那天,校长硬要塞红包,他涨红了脸推开:“我小时候总逃学,没念成书。现在能给娃们干点实事,比啥都强。”
这话传到村里,大家看二柱的眼神慢慢变了。张婶开始念叨:“这孩子踏实了,谁家姑娘嫁给他准享福。”说媒的又找上门,这回是个带着女儿的寡妇。二柱在镇上的新房里摆了桌家常菜,女孩怯生生地喊他“叔叔”,他红着脸把鸡腿夹进孩子碗里。
好景不长,二柱的哥哥突然带着老婆孩子找上门。嫂子扯着嗓子嚷嚷:“爸妈走得早,这拆迁款有我们一份!”哥哥闷头抽烟不说话,任由老婆把二柱家翻得乱七八糟。二柱蹲在门槛上,看着满地狼藉,突然笑了:“哥,这钱你们拿走吧。”嫂子愣住了,他接着说:“当年要不是你供我念到初中,我现在连砌墙都不会。”
这事传开后,村里炸开了锅。有人说二柱傻,有人竖起大拇指。但二柱没在意,他跟着建筑队去了省城,手艺越做越精。去年过年回村,他给刘大爷家翻修了屋顶,给小学捐了个图书馆。孩子们围着他要签名,他用沾着水泥的手在笔记本上写:“好好学习”。
前几天路过村口,听见几个年轻人聊天。“知道王二柱不?人家现在是建筑队小包工头,手底下管着二十多号人!”“听说了,还给镇上养老院捐了空调呢。”我望向远处,二柱骑着电动车往村里赶,车筐里装着作业本和铅笔,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小学崭新的围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