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老张以临时工身份在厂里开叉车，日薪是410元，工期是一个月，30天工期结束

三年前老张以临时工身份在厂里开叉车，日薪是410元，工期是一个月，30天工期结束后，生产主管觉得老张不仅驾驶技术娴熟，而且任劳任怨，有几次碰巧下班时间货来了，别人都拒绝加班，而老张却愿意把货叉好再走。 主管姓马，是个四十出头的精瘦汉子，右脸颊有道疤，据说是早年调试机器时被铁屑划的。那天他在考勤表上多画了几个勾，把老张叫到办公室："老哥，留下干长期吧。"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份合同，月薪写着9000元。老张搓着开裂的手指，发现合同期限那栏空着。"先签个字，年限我回头补上。"马主管的钢笔在空白处点了点，墨水晕开个小圆点。 老张就这样留了下来。他的叉车总是擦得锃亮，操作杆上缠着防滑胶带，是拿自己买的自行车把套改的。仓库老王说，老张有个记事的本子，上面画满各种货物的堆放示意图，连哪种包装箱容易倾斜都标得清清楚楚。有次夜班，暴雨把仓库屋顶浇漏了，老张硬是用叉车和塑料布搭了个临时遮雨棚，自己淋得像个落汤鸡。 转折发生在去年秋天。厂里新来了个大学生，戴着金丝眼镜，整天抱着笔记本电脑跟在老板后面。有天他突然要求所有叉车加装GPS定位，说能"优化物流效率"。老张的车厢里从此多了个黑匣子，每次转弯超速都会"滴滴"报警。更闹心的是工资条，原来清晰的"基本工资+加班费"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绩效系数""岗位津贴"，最后实发数总比老张算的少几百。 春节前，老张在食堂听见大学生跟老板汇报："临时工转正五年内必须重签合同，能省三成用工成本。"他筷子上的红烧肉突然不香了。果然，年后马主管找他，说公司规定要换新合同。这次月薪变成6500元，但多了"全勤奖""工龄补贴"等名目。"算下来差不多的。"主管递笔时，疤脸抽动了几下。 老张没急着签字。他趁午休去了趟劳动局，咨询窗口的姑娘听完直摇头："叔，您这情况得算无固定期限合同了。"她指着老张带来的旧合同，"空白处补签年限是违规的。"回来路上，老张在文具店买了本《劳动法解读》，书角都快被他翻烂了。 三月里，厂子接了批急单。老张连着加班两周，最后一天凌晨卸货时，GPS突然报警说"疲劳驾驶"。第二天大学生拿着打印单找他："按规定要扣安全奖。"老张盯着纸上那些曲线图表，突然问："你知道哪种包装箱叉齿要间距40公分吗？"大学生推眼镜的手顿在半空。 冲突爆发在五一节前。老板宣布要"优化人员结构"，老张的名字出现在裁员名单里。马主管把他叫去，疤脸涨得通红："老哥，这是上头的决定..."赔偿金按6500的基数算，只有区区两万多。老张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记事本，上面记着这些年所有加班记录。"我咨询过律师，"他声音很轻，"应该按实际收入算。" 办公室突然安静得可怕。马主管的钢笔掉在地上，墨水溅到了裁员的红头文件。第二天，财务部重新算了笔账，赔偿金变成了五万八。老张收拾工具时，仓库老王偷偷塞给他一包好茶叶："你小子行啊，深藏不露。"叉车钥匙交还前，老张把操作杆上的防滑套拆了下来——那上面还留着他手掌的油印。 故事本该到此结束。但半个月后，厂里那批新到的精密仪器没人敢叉，大学生急得直跳脚。原来GPS系统只记路线不记技巧，新来的小伙把货叉歪了，差点酿成大祸。老板亲自给老张打电话，说返聘工资给到一万二。老张在电话这头笑了笑："我开叉车的手艺，不止这个价。" 现在老张在物流园单干，车头贴着"专业精密设备搬运"的招牌。有次我去送货，看见他正教徒弟怎么观察包装箱的受力点。阳光照在那本被翻烂的《劳动法》上，旁边摆着崭新的计算器。他给徒弟演示操作时，防滑胶带在阳光下泛着熟悉的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