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10月的一个深夜,太原郊外中涧河荒滩上,一个深坑已经挖好,李蓼源跪在坑边,身后站着荷枪实弹的士兵,就在几天前,他还是阎锡山身边的红人,负责编印《革命动力》为老板庆生,谁能想到,一句随手写下的批注,竟成了催命符。
那年秋天,阎锡山准备大办生日宴,作为山西王的亲信秘书,李蓼源接到了重要任务,编印一本《革命动力》文集,收录阎锡山的政治文章和讲话稿,这本书要在寿宴上发给各界人士,算是阎锡山的政治宣言。
李蓼源接到任务后,连夜加班审校文稿,他是个文化人,北京大学毕业,在阎锡山手下干了好几年秘书工作,平时工作认真,深得阎锡山信任。
那天晚上,李蓼源正在办公室里埋头校对,几个朋友来找他聊天,聊着聊着,话题转到了当时的政治形势,有人提到共产党的一些主张,李蓼源听了随口说了句:"共产党的政治主张才是为民爱民主张公道。"
说完这话,他顺手就在阎锡山的文稿旁边写了下来,当时也没多想,就是朋友间的闲聊。
第二天,文稿送到印刷厂,负责排版的工人看到李蓼源的批注,以为是要加进正文的内容,就一起排了进去。
幸好校对员眼尖,发现了这个问题,他赶紧跑到印刷厂,把已经印好的样书全部销毁,重新排版印刷。
按理说,这事儿到此就该结束了,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偷偷跑到阎锡山那里告密,把李蓼源批注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了。
阎锡山听了,脸色铁青,要知道,1945年正是国共两党斗争最激烈的时候,阎锡山虽然表面上保持中立,实际上心里更倾向于国民党,他最怕的就是身边有共产党的人。
"李蓼源这个家伙,原来是潜伏在我身边的共产党!"阎锡山越想越气,当即下令:"把他给我抓起来!"
阎锡山没有走正常程序,而是秘密下令政卫师长贾宣宗处决李蓼源,贾宣宗接到命令,心里也犯嘀咕,他跟李蓼源打过交道,知道这个人平时为人不错,而且还很有才华。
但军令如山,贾宣宗还是把李蓼源押到了太原郊外的中涧河荒滩,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荒滩上一片寂静,只有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士兵们已经挖好了一个深坑,就等着行刑。
李蓼源跪在坑边,这时候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处境,他想起那句随手写下的批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贾宣宗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枪,却迟迟没有开火,"师长,您还等什么?"士兵催促道。
贾宣宗心里五味杂陈,李蓼源这么年轻,这么有才华,就这样死了太可惜,而且,他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李蓼源是共产党,就凭一句话就要了人命,这说不过去。
"回去!"贾宣宗突然下令,"先关起来再说。"士兵们面面相觑,但还是遵命把李蓼源带了回去。
贾宣宗回去后,向阎锡山汇报说李蓼源拒不招供,建议先关押审讯,阎锡山听了更加愤怒,当即下令:"交给杨贞吉,让他好好审审!"
杨贞吉是阎锡山手下的特务头子,专门负责审讯工作,这人心狠手辣,手段毒辣,被他审过的人很少有不招供的。
杨贞吉接到命令后,把李蓼源转移到了一个秘密地点,城外的一个农家小院,这里远离市区,就算有人喊叫也不会有人听到。
审讯开始了,杨贞吉先是软硬兼施,想让李蓼源主动招供,但李蓼源坚持说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共产党。
见软的不行,杨贞吉就来硬的,老虎凳、电刑、竹签扎指甲,各种酷刑轮番上阵,李蓼源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但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是共产党,这场酷刑整整持续了七天七夜。
这时候的李蓼源已经奄奄一息,几乎没有了人形,杨贞吉看到这个情况,也怕真的把人打死了,只好暂停审讯,把李蓼源转移到了一个更隐蔽的监狱。
在狱中,李蓼源度过了三年暗无天日的生活,他被关在一个阴暗潮湿的牢房里,每天只能吃到一点稀粥和窝头,身体虽然受到了严重摧残,但精神却越来越坚强。
转机出现在1948年秋天,阎锡山的五堂妹阎慧卿听说了李蓼源的事情,觉得这样做太过分了,她找到阎锡山,为李蓼源求情。
阎慧卿是个有学问的女性,在阎家有一定的影响力,她对阎锡山说:"蓼源这个人我了解,他不是那种人,就算他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也不至于要他的命,现在都关了三年了,也该放了。"
阎锡山当时的处境已经很困难了,解放军节节胜利,他的统治岌岌可危,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想再为一个李蓼源的事情多费心思。
经过阎慧卿的再三劝说,阎锡山终于松了口:"那就放了他吧,但他不能再留在太原。"
1948年秋天,李蓼源终于重见天日,他离开太原,辗转来到了北平。
在北平,李蓼源以民盟成员的身份,积极参与反对国民党统治的活动,他还曾经写信给阎锡山的一些亲友,劝他们接受和平解放,但没有成功。
新中国成立后,李蓼源的人生翻开了新的一页,1952年,他回到山西,投身教育事业,后来担任了民革山西省主委、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等职务。
参考资料: 《山西文史资料》编委会编:《山西文史资料》第十二辑,山西人民出版社,198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