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花，花浸情思：李清照词作中花意象解读（上） 一代女词人李清照的一生宛如花开花谢，少女时如花朵初绽，鲜亮美丽；少妇时如花朵正艳，含情脉脉；晚 时如花凋香残,凄凉惨淡。 她一生爱花惜花，不断将花写进词作，这些花意象中浸透了女词人一生不尽的情思：少女时的欢欣、少妇时的离愁、孀居时的哀思。 文章对李清照的词作进行了穷尽式的考察研究，全面解读出现的花意象，具体花类主要有梅花、菊花、桂花、藕花、海棠花、梨花等等，达到对李清照所倾心的花类及其内涵的全面审鉴。 包藏无限意：梅花 花的王国里，清照歌咏最多的是梅花,确实如此,在李清照9首专门的咏花词中，竟有五首为咏梅花词。 她在《孤燕儿》序中说：“世人作梅词，下笔便俗，予试作一篇，乃知前言不妄耳”，可知咏梅词作之难为。但李清照至爱梅花，除专门的咏梅词外，另有五首词作中也涉及到了梅花。 她的笔下有冰雪中的梅花、春天的梅花、月下的梅花、 鬓上的梅花、寄远的梅花、风雨中的梅花……可谓是多姿多彩！在她的眼中，梅花具有多种意蕴。 梅花，春的使者，春天的气息，令细心多才的女词人欣喜不已，她从梅花里看出了：“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春到长门春草青，江梅些子破，未开匀”、“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 梅花，美的化身：在词人眼中，梅花“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庭院中初绽的梅 花如美人娇颜半露，新浴而出亭亭玉立。 再加上“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皎洁明亮的月色，似乎是天公对梅花的偏爱，这更加增添了她的美。 “红酥肯放琼苞碎”，既展示了红梅初绽的静态美：花瓣鲜艳柔嫩，花苞晶莹如玉；也展示了红梅绽放的动态美：花瓣愿意打开，美玉般的花苞碎了。 更让词人动心 的是梅花“不知蕴藉几多香，但见包藏无限意”的内蕴美：无限的芳香与情意。 哪怕是残梅，迹虽难寻，但盛开时的情意仍在，“莫恨香消雪减，须信道，扫迹情留。难言处，良宵淡月，疏影尚风流”。 梅花，超凡脱俗，“历来咏梅词中，最看重的梅花品性之一，清新雅洁，乃高洁人格之象征”； 梅花让人看重的品性之二，冲寒犯雪，显示了中国文人的一份深深的自恋与自珍。 清照咏梅，往往着重的是对梅花清品的赞美，她直言“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劝人们尽情喝酒欣赏，因为梅花与众不同，它超尘绝俗，高洁孤傲，令人神往。 词人特别喜爱梅花，当是与梅花高雅不俗的品格密切相关。 梅花，难耐风雨，“从来知韵胜，难堪雨藉，不耐风揉”，梅花向来以其风韵胜过其他花卉而闻名，但它耐受不了风雨的侵凌。 所以李清照一方面常常担心梅花的命运：“看取晚来风急，故应难看梅花”；一方面宽慰自己何不及时行乐：“要来小酌便来休，未必明朝风不起。” 梅花，寄情之物，折梅寄远传情是诗歌中经常写到的，如南朝乐府《西洲曲》“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折梅以寄心上人。 “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李清照也想用梅花传情，但如今虽 一枝梅花折于手，但人间却无人可寄了，可见她晚年 孤处生活的凄凉。 憔悴度芳姿：菊花 菊花“凌霜傲放，不随万卉同枯，历来被人们推为逸品”，“不如随分樽前醉，莫负东篱菊蕊黄”，当菊花盛开的时候，不要辜负了赏菊的好时节，可见李清照对菊花的喜爱。 确实，在李清照的词作中， 菊花也是经常出现的花卉之一。 在她的笔下，菊花不 仅具有前代诗词中的高洁人格的象征意韵，更是将她还原了女性的本质内涵。 原本孤傲、高洁的菊花，在她 的笔下，变得瘦弱、憔悴，已与凄苦的女词人融为一体了。 菊花，傲岸高洁，《多丽》是一篇咏白菊的词作，李清照写这一首词，是因为白菊是高洁的象征，并且也借此自抒襟抱，达到咏物见志之目的。 “细看取，屈平陶令，风韵正相宜”，细细看来，还是屈原、陶渊明 的品质风韵与白菊相似；“人情好，何须更忆，泽畔东篱”，一个人只要真好，在哪里都一样，又何必追随屈子靖节之举。 本词写白菊以显个人之遭遇和志向，用语旷达婉转，赞赏白菊的自然高逸，也表达了自己的人格追求。 菊花，惹人悲怜，李清照笔下经常写到的是瘦弱的黄菊花，“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瑟瑟西风中花瓣细长的黄菊花与帘内清瘦憔悴 的女子叠印在一起，传神地描绘出一个被离愁磨损的思妇形象。 菊花的意象，在清照的笔下，仿佛正是一个清瘦的女子，“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 摘？” 眼前满地黄菊残损地堆在一起，诗人无心再赏再摘了，可想象出女词人憔悴瘦损、孤独凄苦 的形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