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3年，朱元璋惦记徐达家的大女儿。他给了几次暗示，可徐达都不说话。后来，朱元璋忍无可忍，就将徐达宣进宫中。 奉天殿的青砖洇着冬寒，徐达踏过门槛时，靴底的积雪在金砖上留下湿痕。他想起昨夜女儿在庭院里折梅，红袄角蹭着廊柱上的朱漆，抬头笑问“爹爹何时教我骑射”——那抹笑靥还悬在眼前，此刻却要在皇帝的目光里碎成齑粉。殿中铜炉飘着龙涎香，呛得他喉间发紧，忽然明白皇帝“惦记”的从来不是闺阁女儿，是徐家握了半辈子的兵符。 朱元璋敲着御案上的青瓷茶盏，釉色映得眼尾皱纹发蓝：“徐卿啊，朕与你是过命的交情，儿女亲事也该亲上加亲。”这话落得轻，却像块生铁砸在徐达心口——他见过太多“亲上加亲”的结局：常遇春之子娶了公主，却因兵权过重被削爵；李文忠之女入了后宫，终究没逃过帝王猜忌。如今皇帝盯着他的，哪里是“嫁女”的喜，分明是看他肯不肯把最后一丝退路，铺成朱家龙椅的台阶。 殿外传来宫娥细碎的脚步声，像极了女儿小时候追着他跑时，绣鞋踩过青石板的“嗒嗒”声。徐达忽然想起女儿周岁抓周，小拳头攥紧了他的佩刀穗子，怎么哄都不松手。可现在皇帝眼里，这孩子的手该去握凤印，去拴住燕王朱棣的缰绳，去替朱家看住那些跟着他打天下的老兄弟。他张了张嘴，想说“小女愚笨”，却看见皇帝袖口的金龙纹在烛火下翻涌，把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回了喉间。 说穿了，这哪是“惦记”？分明是皇权对功臣的一场验货。朱元璋打天下时，靠的是徐达们提着脑袋拼杀；坐天下时，怕的也是徐达们手里的刀枪没了准头。联姻从来不是佳话，是把徐家女儿扔进权力的磨盘——前有马皇后为他挡箭，后有勋贵之女为他固权，朱家的江山从来不是“天命所归”，是无数个女儿的红盖头，叠成了紫禁城的琉璃瓦。 后来史书轻描淡写：“徐氏册为燕王妃。”却没写徐达出宫时，后背的冷汗把蜀锦官服浸得透湿，指甲在袖中掐出深深的月牙印。他知道，从皇帝宣他进宫的那一刻起，女儿就不再是那个在梅树下追蝴蝶的小姑娘了——她成了燕王的“贤内助”，成了朱元璋安在藩王身边的眼线，成了封建皇权棋盘上一枚不能退、不能死、只能往前拱的卒子。 这场看似“天家恩宠”的背后，藏着封建制度最凉薄的算计：当帝王的“惦记”变成权力的筹码，当功臣的骨肉变成政治的抵押品，所谓“君臣相得”的戏码里，全是普通人无法抗拒的命运碾压。徐达的沉默，是深知在皇权的碾压下，任何拒绝都是刀刃上的舞蹈；而朱元璋的“忍无可忍”，不过是在向天下人重申一个规则：天子想要的，从来不是“商量”，而是“必须”——哪怕用一个少女的一生，去换朱家龙袍的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