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她》 一、春芽初绽 她出生的那日,檐角的冰凌正滴着化雪的水珠。 父亲抱着襁褓中的她站在老屋门前,两个哥哥踮脚张望,院角的腊梅裹着寒气开得倔强。五岁那年,她追着蝴蝶摔进油菜花田,膝盖蹭破的伤口混着花粉结成琥珀色的痂。母亲用旧布条蘸井水给她擦拭,她咬着唇没哭,却记住了风里浮动的花香——那是疼痛与自由交织的童年注脚。 七岁的秋天,她趴在学堂斑驳的木窗外,看同龄人摇头晃脑念“天地玄黄”。先生戒尺敲桌的脆响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也震落了她眼里的光。归家路上,她用树枝在泥地上歪歪扭扭写下刚偷学的字,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未愈合的伤痕。 二、夏花未央 十八岁出嫁那日,山雾浓得化不开。 她穿着借来的红袄,袖口磨白的线头刺得手腕发痒。鞭炮碎屑混着雪粒粘在绣鞋上,身后母亲的呜咽被北风撕碎。新家的土灶台冷得像块铁,深夜她蜷在硬邦邦的炕角,听见窗外冰溜子断裂的声响,恍惚间以为是故乡竹林拔节的动静。 三年后的冬夜,她第一次抱起啼哭的婴孩。煤油灯将佝偻的影子投在土墙上,汗湿的头发贴着脸颊,疼得发颤的指尖却稳稳托住那团温软。公鸡打鸣时,灶上煨着的红糖姜茶早已凉透,而她的眼睛亮得出奇,仿佛捧住了整个宇宙的星光。 三、秋叶成泥 菜市场的鱼贩第五次缺斤少两时,她终于攥着皱巴巴的零钱理论。 围裙口袋里的识字本被鱼血染红一角——那是夜校老师发的,页脚还记着“女子当自立”的笔记。归家路上,二娃的尿布、大妞的算术本、婆婆的药单在布袋里相互碰撞。经过学校围墙时,她驻足听孩子们齐诵《游子吟》,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肩头,像极了当年学堂外的槐花。 四、冬枝蕴香 五十岁生日那天,女儿送了她一条绛红羊绒围巾。 她对着镜子比划许久,终究叠好收进樟木箱,转身系上洗得发白的旧围裙。厨房蒸汽氤氲中,砂锅咕嘟着莲藕排骨汤,窗台上的水仙抽了新芽。孙女踮脚偷吃刚出锅的糖油粑粑,她笑着轻拍那小手,腕间银镯与瓷碗相碰,叮当声惊醒了打盹的老猫。 暮色爬上院墙时,她坐在藤椅里翻看全家福。照片边角卷着毛边,那个追蜻蜓的野丫头、雪夜里紧抱婴孩的年轻母亲、菜市场据理力争的中年妇人,此刻都化作相纸上的柔光。风起时,白发拂过眼角的沟壑,那里盛着的不是沧桑,是岁月酿成的蜜。 她是我母亲的母亲,是千万女性故事的剪影。时光的刻刀或许让她们不再鲜妍如花,但那些深埋于柴米油盐中的坚韧,那些流转于晨昏琐碎里的温柔,终将在岁月长河里,沉淀成最动人的珍珠光泽。
《时光里的她》 一、春芽初绽 她出生的那日,檐角的冰凌正滴着化雪的水珠。 父亲抱
墨色流年歌
2025-06-10 21:3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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