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4年，陆游娶了表妹唐婉，洞房花烛夜他说：“一会吹了蜡烛，我可就不是你表哥了，该改口了”，唐婉低头笑了。 红烛把窗纸上的剪纸映得晃荡，陆游盯着案头那对并蒂莲瓷杯——那是唐婉及笄时他亲手挑的，当时只道“妹妹喜欢素净”，此刻却见杯沿凝着层薄霜，像极了她刚才抬眼时睫毛上的水光。她垂着的发梢扫过喜服上的金线，绞帕子的指尖在烛火下泛着半透明的粉，让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她偷喝梅子酒，醉得趴在石桌上喊“表哥背我”的模样。 “这话落进耳朵里，唐婉的指尖猛地顿住。帕子上的并蒂莲被攥出褶皱，倒像是被风吹乱了的心事。她想起十三岁在书房抄《长恨歌》，墨迹晕开时陆游拿竹笔敲她手背：“杨家有女初长成，该学些女儿家的稳当。”可此刻稳当的新妇衣裳裹着她发颤的肩膀，烛影里那个总说她“毛躁”的表哥，正把合卺酒递过来时指尖碰了碰她的掌心——烫得像那年他替她捂暖的手炉。 夜风卷着喜字的流苏扫过帐角，陆游忽然想起去年上元节，唐婉在人群里被挤散，他攥着她的手腕跑了三条街，灯笼映着她喘气时泛红的脸：“表哥手劲真大，捏疼我了。”此刻他替她卸下鬓边的珠钗，触到她后颈细绒般的头发，才惊觉当年总跟在身后的小丫头，竟已能在烛火里映出柔美的下颌线。“明日去沈园划船吧，”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你以前总说水里的月亮碎得好看。” 这话藏着未说出口的忐忑——从前是兄妹，便能毫无顾忌地共赏荷塘月色，如今成了夫妻，反倒多了层说不清的拘谨。可唐婉低低的“好”字里，带着尾音的轻颤，像极了那年她在假山后背《论语》，背错时慌忙抬头的模样。烛火在喜帐上投下交叠的影，谁能想到这对青梅竹马的姻缘，此刻是蜜糖般的甜，却也是日后扎心的刺？封建礼教织就的罗网里，两情相悦从来不是故事的终点，反倒是命运捉弄的序章。 他们此刻贪念着烛火下的温柔，却不知来日会有“母命难违”的撕裂，会有“山盟虽在，锦书难托”的断肠。这洞房里的笑靥与忐忑，原是被缚在封建婚姻制度上的两只蝶，看似比翼双飞，实则早被无形的线扯住了翅膀。可谁又能苛责当时的他们？在礼教大于天的时代，能抓住眼前这点真心，已是凡人对宿命最笨拙的反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