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山上，我捡到一只大水牛。它跑到我家承包的枇杷林里，吃最底下树枝上的枇杷。我

在老家山上，我捡到一只大水牛。它跑到我家承包的枇杷林里，吃最底下树枝上的枇杷。我看它身上拴的绳子断了，应该是别人家养的。第一次见到活水牛，我觉得好稀奇，又怕它头上的大角。我蹲地上，一点点挪过去，悄悄抓住绳子断掉的那边。它没反应，我轻轻往后拽了几下，它还是没反应。

但我想拉它走，它就不愿意了，走回树底下继续啃枇杷。我想着底端结的枇杷没多少，也不咋甜，就让它吃了。它吃枇杷还知道吐核，坏的和掉地上的都不要，只吃树上结的新鲜好枇杷。

我拽着绳子，跟着它吃完所有的底端枇杷。吃完后，我问它可以走了吗？它瞅了我一眼，我试着拉它，它肯跟我走了。我说我带你找主人去，它也不吭声，赶路的时候，下山有段斜台阶，石板台阶又小又窄，看着挺吓人的。我每次从那下去都要慢悠悠的，走了几步水牛可能不耐烦了，轻轻用角顶我，让我走开，然后它平平稳稳地走下台阶。到平地还回头瞅我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小兄弟，菜就多练练。”

一路上，它边走边吃，嘴就没停过。路边的野草、野花、灌木丛它都吃，挑得很，只吃嫩的草叶。路过比较老的草丛，它看都不看一眼。我觉得它吃饭很有意思，看着很有胃口的样子。我也学着边走边扒嫩叶草花喂它吃，一人一牛路过的草丛，无一例外都被祸祸了一遍。

它可壮了，长得可漂亮了，回头率百分百。路过的行人没一个不看它的。后腿三块鼓起的肌肉随着运动一凸一伏，黑色的毛皮在阳光下会散发五彩斑斓的光泽。那脖子粗厚的，我感觉我自己要是用力咬它脖子，不仅伤不了它皮肤一丝半点，牙齿还会卡皮里拔不出来。

它挺聪明的，进居民区过马路知道走旁边，不用我拉自己就会往边边走。回家后，家里人问我从哪偷的牛，我说捡的。用村里大广播问谁家水牛丢了，它拴在后院里不叫不闹，继续吃野草。我无聊喂它馒头吃，它吃了。同时拿馒头和水煮蛋喂它，它吃完水煮蛋就不理馒头了，怼嘴边都不吃。我又跑厨房里拿了好多东西喂它，白菜、包菜、菠菜、白萝卜、空心菜，还有加了几勺盐巴的一碗温水，旺旺雪饼、薯片，它全吃了。

天色变暗之后，家里人怕它饿，拿剩饭喂它。虽然它已经吃很多了，但一大铁盆的混稀饭，五分钟就被它吃得干干净净。它吃饭真有意思，总是吃得很香。个子那么大，性格却很温柔。几个亲戚家的小孩，初见活水牛，围着它又叫又闹，还跳起来踢它屁股，它没反应。我以为它被踢后会生气，但它没生气，还在认真吃东西。小孩们一起故意尖叫，吵得我耳朵疼，它照样纹丝不动地认真吃东西。

我越看越喜欢，问父母如果没人来认走它，我能不能养它。他们说不行，没人有空养它。这么大一只牛养不熟了，就算能养熟，牛撒娇也没轻没重的。发情期不认主人，不适合当宠物。你能顶住它撞一下吗？我看了眼它头顶的威风大角，心里想算了算了，它要生气顶我一下，我能飞到棚顶上面去。

晚上7点多，牛主人来认牛了。牛主人是隔壁村的，不知道牛怎么跑的，竟然能跑到我们村来偷吃东西。主人像钓上几十斤大鱼之后找不到回家路的钓鱼佬一样，一脸自豪地说起这水牛的身世。我寻思我好像没问牛的身世吧，他自己就先自顾自地讲起来了。不过这水牛身份确实不一般，以前参加过很多次贵州的斗牛比赛，退役之后回乡下过悠闲的养老生活。虽然它没当过牛王，但也是能挺进决赛和牛王对撞个来回几分钟的力量型选手。这牛最厉害的两回是巅峰期在不同地区的晋级赛上，往前猛冲对撞一下，导致两头壮年期雄性水牛瞬间腿软倒地，抢救无效。

主人带走它之后，我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没想到它隔一段时间又回来，把村里别人家的菜园给啃了，连没长成熟的苦瓜都没放过。菜园栅栏是用铁丝固定空隙很小的实木栅栏，高度一米九，深度一米。菜园主人亲眼看到它低头用角架住栅栏，找好方向抬几下头，轻松把一小边木栅栏连根拔起。再顶几下，把半边栅栏拔出来顶在头上，把栅栏甩地上走过去之后，地上的木栅栏从三角形变成一条直线。那木栅栏经过铁丝围几圈加固，重量绝对不轻，扛住了好几次南方沿海地区的夏季台风，在它面前却和小树苗一样禁不起折腾。

菜园主人虽然气，但这么大一只水牛，确实怪招人稀罕的。看它吃了一半菜园子，才记起来要找人帮忙。几个人过来抓绳子想拉它走，它没反抗。菜园主人拿长棍子打它好几下，它也没反应。他们看这不是疯牛，只是贪吃，就拴在院里等人来领，还好奇喂它一点花生吃。

最倒霉的还得是主人，牛虽然不伤人，但爱偷吃东西。据说在偷吃我家枇杷之前就撞破院子木墙，把邻居家种的菜吃了。主人怕它惹事，请工人把院子里的木墙改成两米红砖墙，还拿很粗的麻绳拴着它。它看着挺乖的，工人吓它它也没理。谁知道它会两次趁主人不注意挣开绳子撞开门跑走。工人们再怎么强壮，体力活干得再好，也不敢去阻拦一头曾经巅峰期参加过斗牛比赛，一头撞死过两头成年雄性水牛的庞然大物，只能躲进屋里看着它跑走。

不过主人很喜欢它，它吃的每一顿饭里都打了起码两个生鸡蛋，还经常拿草莓、苹果、西瓜喂它吃。如果它不生重病的话，平常有这么好的伙食条件，生病有医生治，能活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