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汉殇帝刘玢:杀机四伏,诡谲难测,步步惊心,这皇帝谁当谁倒霉 光天二年,公元943年 月光在浓雾中散发着幽静的光芒,使原本就昏暗的夜色,变得更加凄迷。 月色划过精致的角楼,使南汉王朝的长春宫在长夜中平添了几分肃穆。 长春宫畔,池水环绕,浮萍满地,宫殿的飞檐上,雕梁画栋,金鳞金甲,虽然是夜里,但仍然呈现出一派金碧辉煌。 大殿之上,歌姬漫舞,一座高高的木台上,四五个肌肉结实的力士正在相互抱摔角力,而木台之下,遍是琥珀美酒,碧绿玉觞。 金樽鼎,白玉盘,食如画,酒如泉,一派奢靡之色。 坐在大殿上首的,是一个宝锦华发,锦袍白靴的年轻人。 他大概已经喝得烂醉,但却仍然勉强打起精神,观看木台上的力士摔跤。 但很快,他就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木台搭在离自己十米开外,但台上的演武的力士们却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 年轻人以为是自己酒力不济,于是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这并不是幻觉。 此时,三五名魁梧的力士已经到了自己近前,发出阵阵狞笑。 这年轻人心中大惊,欲要呼喊,却发现四肢已经被这些力士牢牢按住,并且不断从不同方向向外拉扯,骨裂之声已经传了出来。 《资治通鉴》:汉主大醉。弘熙使道庠、思潮等掖汉主,因拉杀之,尽杀其左右。 不多时,长春宫中传出一阵惨烈的吼叫声,短暂地划破了黑暗的夜空,很快又归于平静。 月更圆,雾更浓。
大有十五年,公元942年,南汉王朝的开国皇帝,南汉高祖刘䶮龙驭上宾,领了便当。 䶮字源自于《易经》,取唯我独尊,飞龙在天之意。 这回,刘䶮这条飞龙,的确可以说是上了西天。 南汉,是五代十国时期,十国中的一个政权。 南汉的国都,定在兴王府,也就是今天的广东广州。 其范围,东到潮州,南到海南岛,西到邕州(广西南宁),北到桂林,时人也将这片地区称为岭南地区。 晚唐时节,岭南偏远,原本是积贫积弱之地,素来无人问津,只有被朝廷贬斥的官员才会被流放岭南。 时值中原战乱,原本唐时受朝廷敕封的节度使们纷纷割据自立,并且通过不停发动战争的行为来进行扩张。 各路枭雄们今天你打我一拳,明天我给你一脚,后天他给你一闷棍,在中原战争上就算是打开了花了。 中原战乱,百姓深受其害,纷纷南迁,结果原本人迹罕至的岭南反倒成了人人趋之若鹜的净土。 《新五代史》:是时,天下已乱,中朝士人以岭外最远,可以避地,多游焉。 而岭南一代的枭雄刘隐,借着这股人口南迁的春风,积极发展,励精图治的经营岭南,很快为南汉政权打下了最初的基业。 刘隐算得上是一方英豪,五代十国初期的翘楚,但天不假年,上天没有给他太多时间让他书写自己的豪情壮志,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将他的生命永远的定格在了三十九岁。
作者常听家里的老人说,三十九岁是一道坎,那些原本能够成就一番大业的儿女英豪,很多都会摔倒在这道坎上。 这当然是一种迷信思想,但刘隐之死,在当时来看,的确是十分惋惜的。 因为,与其他妄自尊大的藩镇势力不同的是,刘隐虽然割据一方,在当地掌握绝对的权力,但他性情温和恭让,不仅对晚唐朝廷心存敬意,对岭南之外的割据势力们也主打和平相处的大旗,内修德政,外和邻邦,实在不失为一代明主。 但很可惜,上天无论你是好是坏,是明是暗,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接近于无限平等。 刘隐无子,所以临死之前,他把岭南交给了其弟刘䶮打理。 刘䶮同志,也是个狠人。 他在接过岭南权力旗帜的六年之后,正式建立了南汉王朝,在开国伊始,刘䶮贤明的治理国家的迹象十分明显,而其中最为显著的成就,就是刘䶮的外交策略。 南汉毗邻南楚,南唐和闽国,它们同样是十国政权中的国家,割据一方,兵力充沛,又和南汉的疆域紧密相依,所以这些政权对于南汉王朝的安稳与否,是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 在战争年代,不断地扩张领土似乎已经成为了司空见惯的现象,身为君主,很难不被这些大环境所影响。 皇帝身边的武将们更是有事没事就鼓动皇帝: 陛下!打吧!陛下!杀吧! 在绝大多数人的眼里,乱世称王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似乎想要存活,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停地拼杀,从而活生生的用鲜血铺垫出一条向前的道路来。 然而刘䶮却十分清醒地意识到,挑起战争的目的如果不是为了统一,那么一切就都毫无意义。
前些年由于中原人口南迁,虽然岭南的人口基数直线上升,使得南汉王朝的军力有所补充,但军队之中大多都是步卒,虽然人多,但是如果在平原上和骑兵作战,恐怕是输多赢少,就更别提野望中原,进取天下了。 这位南汉王朝的开国皇帝已经提前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他知道,眼前的局面,不是那种努力就会有收获,奋斗就有结果的童话故事,而是血淋淋的现实,即,上天注定,南汉只能偏安一隅。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所以,既然基本国策是偏安,那么外交方针必然是温和的。 《十国未秋》:行李往来,常勤聘问,区区岭外,晏然小安。 刘䶮统治南汉时期,和南楚通好,互为友邦,与南唐,闽国也有使者往来,甚至和南汉距离甚远,领土并不接壤的蜀地和南诏,刘䶮和它们的君主也有书信往来。 这外交手段,算是让刘䶮给玩明白了。 睦邻封,续旧姻,宁边鄙,弧敌兵,刘䶮的和平外交方针不是盖的,虽然他不及那些开疆拓土的帝王威风,但他的行为却使得岭南地区进入了到了一个相对来说十分平和的休养生息的状态,南汉一时间政通人和,百姓免于刀兵,实为安泰之世。 在以金戈铁马为唯一治国标准的五代十国,刘䶮交出了一份截然不同的,利用外交来发展国家的答卷。 不过很快,这种局面就宣告结束了。 因为高祖刘䶮也很快迎来了生命的尽头。 江山再美好,该走还是得走。
大有十五年,公元942年,皇帝重病不治,撒手人寰,长子刘玢接班,即皇帝位,成为了南汉王朝的第二任领导人。 新皇帝刘玢,是个十分典型的昏君,治国能力先不说,其人在德行上就有很大的问题。 《资治通鉴》:高祖在殡,作乐酣饮,夜与倡妇微行...... 史书记载,刘玢同志即位之初,替父亲守丧,到了晚上穷极无聊,居然从民间找来妓女,与其饮酒享乐,只有纵情声色之意,毫无半点悲伤之感。 父丧结束,皇帝登上权力宝座,却是个只顾玩乐而从不过问政事的糊涂蛋。 帝王若贤,便可不怒自威,使得百官臣服,万民拥戴,邪祟之人恐惧天威,不敢滋事。 而帝王若不贤,就会有无数的苍蝇想来盯一盯这个有缝的鸡蛋。 高祖的儿子,新皇帝的弟弟,晋王刘弘熙素来胸怀大志,一直想要干一番大事儿,他眼见长兄刘玢昏庸无能,很快生出了不臣之心,想要把刘玢拉下马来,取而代之。 五代十国在学术意义上的标准政权,一共有十五个,在这十五个政权中,我们最常看到的,就是父子相残,叔侄反目,兄弟阋墙的情况,权力的力量实在强大,它可以让清醒者变麻木,善良者变残忍,胆怯者变狂妄,它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让一切看似牢不可破的亲情瞬间被击溃。 《资治通鉴》:晋王弘熙欲图之,乃盛饰声伎,娱悦其意,以成其恶。 新帝刘玢极好声色之事,刘弘熙便曲意逢迎,给他献上大量的歌姬和舞姬,用以瓦解他的意志力,使他在纵情玩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不过,刘玢同志虽然十分昏庸,又十分爱玩,但对于权力有可能引发的内斗却是十分警惕的。 服侍刘玢的下人,时常因为受到刘玢的猜忌而被杀掉,朝堂上的大臣们,但凡有向他进谏,规劝他应该玩乐有度,理政治国的,都被他当成了出言不逊和对皇权的挑战,往往下狱处死。 并且,皇帝对大臣和宗族的猜忌,也已经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五代十国的兵变谋逆,篡窃成风使每一位帝王都绷紧了神经,南汉王朝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挑动皇帝敏感不安的内心。 《资治通鉴》:常猜忌诸弟,每宴集,令宦者守门,群臣、宗室,皆露索,然后入。 皇帝所居住的宫殿,有亲信宦官把守,无论是大臣拜见,还是皇室宗族求见,都需要进行搜身检查,排除危险才能入内。 人在江湖飘,保命很重要,看来刘玢深谙此道。 皇帝的安保工作实在是很到位,晋王刘弘熙有心刺杀刘玢,但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不过,刘弘熙很快得知了一个十分关键的消息,那就是皇帝有一个十分隐秘的爱好,那就是喜好观赏手搏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