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撞见林阿姨在楼梯间哭,是个闷热的梅雨天。她名牌高跟鞋上沾着泥,香奈儿套装皱得像团馊掉的饭团,平时梳得一丝不苟的卷发乱糟糟贴在脸上,手里攥着张染了水痕的数学试卷——她女儿小满的,37分。 小满和我女儿同班,从小就是“海淀牛娃”。林阿姨是出了名的虎妈,每天凌晨五点半就在群里发小满背单词的视频,镜头扫过墙上贴满的奥数奖状、英语竞赛金牌,连冰箱都被改造成“知识点墙”,贴满化学元素周期表和物理公式。有次我去她家借东西,看见小满蹲在地上刷题,面前摆着三台计时器:背单词限时、做题限时、就连上厕所都掐着表。 变故是从初升高开始的。小满考上了全市顶尖的重点高中,林阿姨辞了外企总监的工作,全职陪读。可重点高中里高手如云,小满第一次月考就跌到了班级三十名开外。那天半夜,我听见楼上摔东西的声音,趴猫眼一看,林阿姨正把小满的乐高积木往垃圾桶里扔:“考这点分还有脸玩这个?”小满没哭,只是盯着地上散落的积木零件,轻声说:“妈妈,这是我攒了三年的绝版款。” 从那以后,楼上的争吵越来越频繁。有次我在电梯里遇见小满,她校服袖口磨得发白,手腕上有道指甲掐出来的红印子。正想打招呼,林阿姨冲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隔壁萌萌都能考班级前十,你到底长没长脑子?”小满盯着电梯数字跳动,突然笑了:“妈妈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你说过,只要我快乐就好?”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林阿姨的高跟鞋跟在地上敲出急促的节奏,没接话。 最炸裂的那天来得毫无预兆。我正在厨房做饭,突然听见顶楼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接着是救护车的鸣笛。冲上楼时,小满正坐在楼梯上,校服前襟全是血,手里攥着半块碎玻璃——她在自己胳膊上刻了道疤,歪歪扭扭的“解脱”两个字还在渗血。而林阿姨瘫在地上,手里抓着张撕碎的诊断书,我瞥见上面写着“中度抑郁,建议休学”。 后来我才知道,小满早就开始自残,用圆规在课桌上刻字,用修正液涂指甲,甚至把安眠药混进牛奶里——这些都被林阿姨当成“青春期叛逆”,直到那天小满把美工刀抵在脖子上,说“你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现在路过林阿姨家门口,总能看见门上新贴的“房屋出租”,小满的房间窗帘永远拉着,透出诡异的暗。有次在小区遇见林阿姨,她瘦得脱了相,看见我欲言又止,最后憋出一句:“我当年在华尔街拼了十年,怎么连个孩子都教不好?”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被折断的指挥棒。我突然想起小满课本里掉出来的纸条,上面是她工整的字迹:“妈妈,你爱的到底是我,还是你心里那个完美的考试机器?”风把纸条吹到地上,无人捡起。
我第一次撞见林阿姨在楼梯间哭,是个闷热的梅雨天。她名牌高跟鞋上沾着泥,香奈儿套装
李霜谈娱乐
2025-04-10 15: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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