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在阳台上晒着被单，眼睁睁看着隔壁王大爷的保姆又拎着菜篮子进了单元门。 这个月第三次了，菜市场明明就在小区后门。 她掐着指头算了算，那女人住进王家整整十一年零三个月，楼下小花园的石桌边，谁不知道王大爷每月只给600块生活费？ 2009年夏天暴雨倾盆，王大爷摔断腿住院那会儿，张婶亲眼看见他大儿子在楼道里堵住个穿花布衫的女人。 "每天20块，管吃管住，爱干不干！"玻璃窗震得嗡嗡响。女人抹着眼泪蹲在台阶上，怀里还抱着个褪色的帆布包。 谁也没想到这保姆真就住了下来。头三年给王大爷端屎端尿，第四年冬天开始裹着王大爷的灰呢子大衣出门买菜。去年清明上坟，张家儿媳妇撞见他们在墓园后山牵着手，王大爷兜里揣着个鼓鼓的红包——说是给人家老家盖房用的。 前天物业来抄水表，张婶瞅准机会挤进门。茶几底下压着张汇款单，2016年9月转走八万块，收款人姓李，和王大爷存折上消失的定期存款分毫不差。衣柜缝里还卡着半截金镯子，怎么看都像王家老太太临终前戴的那只。 "老李头住院费还差三万！"上个月王大爷女儿在楼道里尖叫，保姆突然把不锈钢饭盆摔得震天响："十一年给你们家当牛做马，现在嫌我吃闲饭？"她扬着发黄的记账本，密密麻麻全是"买降压药12块""交电费68.5"。 今早垃圾车刚开走，王大爷杵着拐棍在传达室门口贴告示："现有两居室一套，寻合住女伴，生活费全包。"张婶弯腰捡起飘到脚边的纸片，背面还印着保姆上个月写的菜谱。保安亭老王咂着嘴说，昨天看见那女人抱着电饭煲坐上了去火车站的公交，怀里还揣着个雕花木匣子。 楼下麻将馆的灯牌忽明忽暗，几个老太太举着蒲扇指指点点。有人说看见保姆儿子开着新车来接人，也有人说王大爷存折上最后六万块不翼而飞。只有二楼晾衣绳上那条洗得发白的围裙，还在夜风里晃啊晃，扣子上的红绒球早被磨成了暗褐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