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生前最反对我打麻将，可我实在没有别的爱好。 如今回想起来，人生最困顿时光，竟是麻将桌上的绿绒布托住了我的空落。 对门邻居总是掐着点来敲门，竹篮里装着新摘的枇杷，说是三缺一。 其实牌局结束数钞票时，他总把输赢推回来："嫂子拿着给娃添件衣裳。"那些窸窸窣窣的牌声里，藏着成年人秘而不宣的体贴。 他知晓我独自带孩子的难处，常攒局带我们几个去吃夜市。炉火映着烤串青烟，恍惚看见丈夫在世时叮嘱的模样。原来早在他远行前，已把钥匙悄悄交到可信之人手中。 牌桌上赢的不是钱，是暖烘烘的人气。厨房不用开伙的夜晚，邻居送来热腾腾的海鲜粥，米粒裹着干贝碎，竟比从前两人份的晚餐更熨帖。方城之战推倒的何止是骨牌，还有将人困在屋檐下的孤寂。 现今才懂得丈夫说的"分寸"二字。成年人的相助，原可以像杠上开花般自然，不沾情爱只余温。白瓷杯里的茶凉了三巡，邻家阳台上晾晒的校服，倒比远方亲戚的问候更让人心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