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族老人回忆,解放前他们并不知道有羌族这样一个民族,也不知道自己是羌族。他们只是被其他人骂成“蛮子”,而骂他们是“蛮子”的人,也被别的人骂成“蛮子”,总之就是互相骂对方是“蛮子”。
〝蛮子”这个说法,不仅仅是解放前汉族对南方少数民族的称呼。其实古代的蒙古人和满洲人也把汉族称为“蛮子”,伊儿汗国宰相拉施特的世界名著《史集》中,就按照蒙古人的说法而把南宋皇帝称之为“蛮子皇帝”。
很多中国少数民族的人,在解放前并不知道自己是少数民族,这个并不奇怪。
著名白族史专家张旭(1912—2012)在《大理白族史探索》前言中云:“我小时在农村,只知道有讲白语与汉语的两种人。稍长大后进小学,才知有汉、满、蒙、回、藏五族共和。五族之外,还有这么多的兄弟民族,特别是白族也是其中之一,根本没有想到。我第一次被称为兄弟民族是1938年10月在陕北学习时一次学习讨论会上。我当时非常感动,但我说不明我的族称,更谈不出我们民族的历史。这又使我感到十分惭愧。”
从这段自述中我们可以知道,很多族群的民族意识都是被外界灌输的,之前并没有这样的民族意识存在。
解放前大理地区的白族大姓在叙述自己的家史时,往往是同时兼顾南诏与内地,两者均不肯放弃。抗战时期,历史学家郑天挺在大理考察期间阅读过当地大量的白族家谱文献,他在《大理访古日记》里写道:“此间社会传统,初期盛夸南诏,其后则推朱明,故诸家族谱于两者均不肯放弃,亦不顾其矛盾,如董氏称始祖南诏董成,自金陵迁滇,其例甚多。”
2015年四川著名藏族作家阿来与全国政协民族和宗教委员会主任朱维群进行了一个长篇对话。阿来说:“我读到过一个民国时期曾经很活跃、向往共产主义的藏族青年革命者的回忆录,其中讲他如何在金沙江边向一个贵族宣传斯大林的民族理论,而那个听讲人,听到今天我们所熟悉的以语言、以地域、以信仰的异同来划分民族共同体这样的‘常识’时,还感到闻所未闻的惊讶。”
我的一些少数民族朋友,即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少数民族贵族的后代,也曾经亲口告诉过我,他们是上了小学,甚至是上了初中以后,才知道自己是少数民族的。
至于所谓的少数民族文化,我这里要实事求是的说,有很多东西其实是解放后才挖掘和制造出来的。比如现在那种绚丽多彩的少数民族服饰,其实解放前并没有几个少数民族真正那样穿。又比如现在所宣传的凉山彝族火把节,其实解放前很多凉山彝族人是不过火把节的,而且是从来就没有这种习俗,相反在解放前的凉山汉族中,有不少人是要过火把节的。所以火把节这个东西,在解放前它并不是哪个民族特有的文化,更不是某个少数民族文化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