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真的会报恩吗? 我小学的时候爸爸出门挖土捡回来的小狼青,冬天被冻得瑟瑟发抖,爸爸跟它说,我把你放小推车土堆上,你要是想跟我走就趴好别动,不然掉下来就是咱俩没缘。冬天天不亮,黑的都看不清路,结果回家后打开灯,它果然还在,四条腿牢牢的扎进沙土里。
我睡醒后在爷爷的大棉鞋里找到哼哼唧唧的它,老可爱了,那时候也就一二年级,刚断奶的小狗不好养,好像流行犬瘟,还有软骨病什么的,之前养的小狼狗都没活过半年的,结果这只小狼青运气特别好!
打小就没生过病,小的时候刚跑顺了就自己把耳朵立起来了,也没喂它生鸡蛋,青年的时候长得高高壮壮,没给它吃过兽医站买来的壮骨粉也没见它得软骨病,跟村里大小狗子打了个遍,除了南边大马路那的一个大黑狗,就没怕过谁。
我放暑假的时候,在大门底下写作业,它经常一身伤痕的跑回来,咕嘟咕嘟喝半脸盆清水后趴我脚边伸着舌头留着哈喇子陪我。
一天,我表哥刚买了摩托,说要带我去兜兜风,顺便牵着他家的大黑背给它也放放风,来我家后俩狗先是一顿试探,然后就一起出门了,等它俩互相你追我赶的回来的时候看神情和伤疤就知道它俩去群殴南边大马路那只大黑狗去了。
从那以后,它就成了我们村的狗王,它出门,就没有一只狗敢跟它对视的,经常放学路上看到它领着一群狗跟隔壁村的狗在麦田里互殴,或者开yin派。
等我上中学的时候就发现它变了,可能当老大时间久了也会无聊吧,它好像突然就变得沉稳了,以前街口只要一有其他狗子叫他,不管它在干啥都会第一时间跑出去“帮场子”。那段时间它特别沉迷于发呆,别的狗子在门口叫它它也不理,有时候被叫烦了就特别不耐烦的回应两声,外边的狗子就不叫了。
除了发呆还干嘛呢,早晨,陪爷爷去放牛,撒欢够了就趴爷爷脚边看爷爷跟别的老头下棋聊天,快中午的时候再跑大棚里喊爸爸妈妈吃饭,我爹只要一听见它踩塑料布的声音就知道它来喊他们回家吃饭了。
要是正好刚摘了西红柿,他就趴在放西红柿的凉棚里看西红柿,爸爸喊它也不听,久而久之爸爸就跟妈妈说咱家狗子又来跟咱俩“替班”了。当然,它中午每次都能吃到爸爸给它带的俩大白馒头,平时可没这待遇。
它特别爱吃黄瓜,西红柿,花生,甚至南瓜冬瓜也能抱着啃好久,但是让它看守的时候却从不监守自盗,西红柿每次都是爸爸掰开了,咬一口给它它才吃,有一次它在大棚里转悠,闻来闻去,妈妈说你别惦记了,掉地上的才算你的。
它记住了,天天猫腰找熟透了掉地上的西红柿,把我妈逗得不行。冬天的时候,奶奶和妈妈会特意给它熬南瓜粥或者地瓜粥喝,它特别爱喝,每次都抱着大饭盆吃好久,吃累了就趴下接着吃,它喝水和吃饭我从没见它吃撑过,饭量特别大,有时候吃的着急,还能听到它打嗝,吃饱了就跑牛房里跟小牛犊闹着玩儿,每次都惹得大老牛吹鼻子瞪眼,玩儿够了就去阳台下竹筐里睡觉,竹筐是市场装西红柿的,被爸爸拉回来给它当窝,里边有盖西红柿的棉袄棉被,它特别喜欢这个窝。
以前我都觉得猫和,狗是天敌,肯定互相不待见,直到有一天半夜起夜上厕所才发现,竹筐里大橘就睡在狗子肚子上,一猫一狗盘成了“太极”,画面可温馨了。
它也有腹黑记仇的时候,比如有一次跟爷爷去放牛,它不小心被大老牛踩到了脚,瘸腿了好几天,它就经常趁牛吃草的声音悄悄“潜伏”过去,猛的窜出来吓唬大老牛,或者在大老牛喝料水的大盆里撒尿,晚上趁大老牛拴起来了故意作势要欺负小牛犊什么的这种恶作剧。
还有一次更搞笑,晚上爷爷多喝了几杯,看到在饭桌边晃荡的狗子,开玩笑的说,这么肥了啊,得有百来斤,等冬天天冷的时候杀了吃肉吧!它听见瞬间就夹着尾巴,收着耳朵,半蹲着一步三回头的悄悄遛出去了,把我笑的不行!
结果第二天它就把我爷爷晒在门口的鞋给尿透了,把我爷爷气的直跳脚。
等我大学的时候,明显感觉它有点老了,平时走路慢悠悠的,太阳好的时候会眯着眼睛晒太阳,我陪它一起晒太阳的时候它就把脑袋趴我腿上,用手抚摸着它那不再顺滑,越来越白的皮毛时也能感觉到里边有秋天没褪干净的毛疙瘩,它嘴边的那圈毛也都白了不少,不一会儿都能听见它打呼噜了。
我那时候还在想,等我大学毕业了,一定多陪陪它,陪它遛遛弯,陪它看看荒废了的牛棚和破竹筐。终于还是没等到。
大三那年冬天,我刚从图书馆回宿舍,妈妈跟我打电话,聊了聊在学校的情况,又跟我说家里大狗走了,早晨走的,妈妈给它做好一大锅地瓜粥,叫了它好几声没听见动静,在我屋里找到它的,它蜷在我屋里的床边,嘴里叼着陪我长大的全是我身上味道的孙悟空布玩偶。
爸爸把它也埋在了苹果树底下。我听完以后当时没怎么悲伤,还跟妈妈一起回忆它是哪一年来的我家,数一数年岁,也算寿终正寝,我还安慰了妈妈。
等我挂完电话,直愣愣的坐在床上想,十四年,按照人类的年纪数得有九十了吧?算不算寿终正寝呢?
然后眼泪就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它是我的童年玩伴,我的知己,我的树洞,我的保镖,我的不会说话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