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了，父亲》 土灶把腊月煨出焦香时 犁铧正在仓房结冰 母亲揉面的手突然悬在半空 一粒麦种从指缝坠落 在案板上裂成三年前的霜 你磨光的扁担横在檐下 替风数着游子归程的褶皱 墙头挂满腌菜与旧蓑衣 相框里二十年前的雪 正在全家福边缘缓慢融化 八仙桌拼成残缺的满月 第七副碗筷在蒸汽里生根 兄弟姐妹碰杯的刹那 酒液倒映出你弯曲的脊梁 正驮着三十载的稻穗过河 后山的雪被压出新褶 我替你试穿那件藏蓝工装 补丁里渗出陈年汗碱 母亲把腊肉悬到第七层时 梁上突然落下半截草绳 像你去年未咳完的旱烟 当新对联覆盖老屋的裂痕 爆竹声震落瓦棱的星光 松涛裹着整座山岗翻身 过年了，父亲 你为什么还躺在后山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