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最近总睡不好。 他躺在值班室的床上，翻来覆去。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那张发票上的数字。那是上个月局里采购办公用品的发票，金额高得离谱——五十个文件夹，单价两百元。 他摸出手机，凌晨两点。微信群里静悄悄的，上周他匿名发在群里的质疑，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连个水花都没溅起。反倒是第二天，王副局长找他谈话，话里话外都是"年轻人要踏实工作"。 老张翻了个身，床板发出吱呀声响。他想起白天在财务室，李会计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当时他借口核对账目，想看看原始凭证，李会计却笑着说："小张啊，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 月光渐渐西斜，老张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摸到床头柜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上。烟雾缭绕中，他想起父亲常说的话："做人要堂堂正正。"父亲是个普通工人，一辈子清清白白。 手机突然震动，是老同学发来的消息："听说你们局最近在查账？"老张的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没有回复。他知道，这个老同学在纪委工作。 烟灰掉在床单上，烫出一个小洞。老张掐灭烟头，坐起身来。他打开电脑，调出这半年来所有的采购清单。打印机发出轻微的嗡鸣，一张张凭证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天快亮的时候，老张把整理好的材料装进档案袋。他换上制服，对着镜子整理领带。镜中的年轻人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坚定。 他拿起档案袋，轻轻带上门。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第一缕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