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指导员跟他四岁超生儿子车祸走了，夜晚八点多，就在距离济南遥墙机场还有几十公里的国道上。指导员跟儿子都从副驾驶前风挡玻璃甩了出去，面包车冲下道又翻了一个翻，指导员跟儿子被甩到道旁人家院墙上，又弹回来，当场父子俩气绝身亡。 司机四毛子跟后排座位上指导员媳妇跟12岁女儿只是轻微伤。那媳妇看到丈夫儿子已经叫不醒，抱着耷拉腿胳膊的儿子尸体，哭天抢地地哭。说都是我害死了你们啊！我的夫我的儿啊！我不该让全家都来接我大哥啊！说着就光着脚，天空还下着小雨，拼命往公路上跑，想撞车同归于尽。是四毛子死死抱住她，12岁女儿趴地上抱着她妈妈腿，哇哇哭。幸福与悲痛欲绝只在一分钟之间，就彻底转换了。 丧事都是指导员媳妇娘家操办的，没有让指导员媳妇出现。那媳妇也一直在娘家呆着，姐姐妹妹整日陪着，担心她投河上吊。人到了这个时候死是一种解脱，她恨自己，不仅她恨她自己，指导员老母亲也要挠死她。说她就是丧门星，说，是她害死了她的儿她的孙。老太太整日坐炕上哭唱，拍打大腿，半个月就死去了，埋在了指导员跟她孙子旁边。 我在连部当通信员，给连长洗了一年多衣服还有裤头袜子，指导员的也洗。那个时候指导员刚刚结婚，都传说指导员家属长得漂亮，说是阳谷县第一美女。部队上管媳妇叫家属，我们跟指导员家属叫嫂子。 俺们连在沈阳施工那年，连就住在沈阳火车站胜利街上，繁华热闹，大城市。就在这年指导员媳妇来了，是我跟指导员去接的站，春天，沈阳城欲暖还寒。指导员家属，那年也就二十四五岁，比我大九岁。她头上扎一红色针织网状头巾，越发显得脸蛋粉里透红，眼睛很是有神，男人看一眼就有过电的感觉。我那会儿年龄小，“电”不足。我发现指导员家属那两笔眉毛跟画上去似的，其实不是。 还是叫嫂子吧，嫂子跟指导员就睡一张单人床。只是记得第二天早上吃饭，嫂子就撅嘴生气了，生气的原因是指导员早上出操去了。俺们连长哈哈笑，说，指导员，本连长批准你在弟妹在的期间可以不出操。嫂子马上就吃饭了。 我给指导员洗褥单，褥单上都是东西，粘乎乎的，嫂子过来了，手里抓一把团团的东西，一下子扔盆里，说，小阎把这个也顺便帮嫂子洗了。那是我平生头一次给女人洗内衣，就是给指导员家属洗的。后来我入党了，不少老乡说，我会来事儿，指导员家属的东西都给洗。意思是说，我入党是洗衣服洗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