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星期日，红姐一大早约我，去给张老师打扫卫生，我痛快应允。
红姐开车接我，这小富婆，上身穿貂，脚上登高，价值好几万的包包，我笑她:这像个打扫卫生的吗？
她说:回去雇人呗，咱俩的任务就是陪伴。
一路叽叽喳喳无话，一小时后回村。村南的大三层别野是张老师家的。当年崔师兄出了不少力。
张老师知道我们回去，一大早就站在门外等候了。老人家脸色红润特别精神，我买的短羽绒服穿在身上，这次又给配了条黑灰格围巾，头发全白了，整整齐齐向后梳着，有几绺在风中飞扬，背不驼腰不弯身姿倍儿展，颇像一个老华侨。
红姐车后背箱码满了礼物，好大一个兜子，带子里装着簇新的衣服，白酒是成箱的，吃的喝的，搬的我手都抽了筋。
我拍拍半屋子礼物，对张老师说:老师，桃李来了，您今儿下厨吧！
张老师笑骂:这猴子，你也显个身手，我尝尝你煮的饭，炒的菜。
我把张老师摁在椅子上，抱拳:老师，您学生唱念坐打，说学逗唱，都能支个摊儿，就是不会烹炸煎炒，徒儿给您先来一段。
然后踢踢腾腾表演一段大拜年:正月里，正月正，我和那个大红姐姐来拜年，左手牵右手拉，哎了哎嘿哟…
笑得张老师前仰后合，骂我:这辈子全凭这张嘴了，奔五的人连菜都不会炒，老三咋忍了你这么多年？
我笑:老师，您这胳膊肘咋拐也拐不到老三那儿吧，他那是驴粪蛋子表面光，里面装了一肚糠。我能忍他这么多年，都是您教导有功。
我和张老师说笑，红姐一会儿出去雇了三个女人做年前清洁，劈哩啪啦的干活了。
张老师很开心，他约我俩:二十四回来聚，你师兄要回来了。一说起师兄，张老师颇自豪，那是他的干儿子，他的学生，将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诠释出最好的典范，我崔大师兄！
一定回来，一定回来！
中午，老师写字我磨墨，红姐在厨房耍大勺，暖阳温照，岁月静好，张老师的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可惜了，我半点也没传承，张老师让我没事儿练练字，我点头应承，再给我二十年，也写不出这笔走龙蛇，行云流水。
张老师的儿女都献给国家了，很少回来，他的精神生活是富足的，练字打太极下象棋，不时来个煎炸炒。
一个老教师，把一份寂寞过出了万马奔腾，把一份枯燥活成了春风吹又生，80岁的人生何憾！
红姐的厨艺杠杠的，红烧肉鲜艳欲滴，香菇炒油菜，油焖大虾，香煎茄盒，现炸油糕冒着泡泡，整二两小酒，三人围坐小桌，这年底节前，真惬意。
饭后，红姐要听白眉大侠，我还没开口，张老师老骥伏枥，眉飞色舞先来了一段。我一时兴起，和老人家配合，大唱定军山:头通鼓，战饭造，二通鼓，紧战袍，三通鼓，刀出鞘，四通鼓，把兵交。黄忠将近古稀年，犹开弯弓射月满…
老师唱的有板有眼，辗转腾挪，身法矫健，我和红姐一对眼神，今儿不回了，陪老师下下棋，出去环湖一圈。
天气冷，湖面结了薄冰，太阳光下粼粼，几只美丽的鸟儿飞起又落下，朝着我们展开了翅膀，人间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