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房一供暖，我就去乡下把大姨接了过来。 大姨问我跟我妈说了没有。 我摇头：没说，要让她知道了又唠叨个没完…… 大姨叹气：你是不是还怨她？妮啊，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别老放在心里，自己给自己添堵…… 大姨，你别想那么多，跟你说实话，我早就不怨了。 就像你说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怨又有什么用呢？ 自己给自己添堵罢了…… 本来以为瞒着不说，我妈就不知道，谁知纸终究没有包住火，我妈的电话还是打来了。 一开口就带了火药味：你把你大姨接你家去，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你弄清楚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妈？ 听着我妈 的话，我笑了：我也一直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妈，可我大姨说，确实是你生了我。 可当初把我生下来，连一口奶都没让我喝就把我送走的，也是你啊…… 我是家里的第2个女孩，在我妈生我姐的时候就不高兴，可因为还能生二胎，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二胎指标一下来，她怀上我以后就做好了打算。 要再生个女孩，她就送人。 跟我爸商议，我爸不乐意，说不论男孩女孩都要留下，大不了出去躲几年，什么时候生下男孩什么时候再回来。 在我出生那一天，我爸早早就把大姨找来了。 我出生了，一看又不是个带把的，我妈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塞到了大姨的怀里。 大姨问，不让她吃一口奶吗？ 我妈说，不让吃，吃了就有念想，怕割舍不下。 大姨抱着我走了，我妈我爸带着姐姐当天晚上就离开了家。 大姨把我抱回了家，可是我却不吃奶粉。 哥哥比我大半岁，大姨只好断了他的奶，他吃辅食，我喝奶。 一直在大姨家待到了7岁，我爸说我们村里有小学，上学也方便，我才被奶奶接了回来。 我爸我妈去了东北，又连生了两个闺女，我妈说了，不生儿子绝不回来。 奶奶不只要带我，还要带大娘家的两个哥哥。 别以为八九岁的小孩子好带，那可真是连狗都嫌得年纪。 尤其是两个被娇惯起来的男孩。 我成了他们的出气筒，不是被剪头发，就是被揪耳朵。 奶奶不敢得罪大娘，只能装看不见。 几天以后大姨来看我，发现被她养的白白胖胖的我成了一个小黑妞，头发也乱了，衣服也破了，还瘦了好几斤。 她心疼坏了，问奶奶怎么回事，奶奶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能保证她吃上饭饿不死就行，别的我管不了。 大姨说你不管我管，让妮跟我回去，不就是上学多走几步路么！ 你哥能行，你也行。 后来我才知道奶奶本来不愿去接我，可我爸却许她每个月给我寄生活费。 为了钱她才去接的我。 就这样，我在大姨家一直上完了初中，我爸只给我寄了三年的钱，自从有了弟弟就，他再也没给钱了。 初中毕业以后，我考上了中专，学费书费一共要五百多。 我不想再让大姨给我拿这份钱了，就给我爸拍去了电报。 结果我爸写了回信，说女孩子读书多了没用，不如出去打工。 也能帮衬着他们养弟弟。 我不懂啊，明明我姐学习不如我好，他们还让她上了高中，为什么我要上学他们就不愿意了呢？两个妹妹也上着学啊。 我爸说就因为孩子多，他才供不起。 我姐已经上高中了，如果让她退学的话，她只能拿个半吊子学历，不划算。 还说10多年不见了，他们也想把我接到他们身边去。 我不乐意，我要上学，他们不给我钱，我就去借。 问大伯借，问姑姑借，问爷爷奶奶借。 大姨红了眼眶：妮，你别折腾了，学费我来想办法。 你安心等着就行…… 可大姨又有什么办法呢？哥哥学习比我好，他也考上了高中。 姨父的父母身体也不好，家里除了二亩地，根本没有别的出产。 哥哥跟我说：妮，你去上吧，我比你大，我出去挣钱给你交学费…… 我妥协了，总不能为了我，再把哥哥的前途耽误了。 正好我一个同学去县城打工，在一个饭店的后厨帮忙，她说那里还招人，我就去了。 一天6块钱，管吃管住。 也挺好，至少自给自足了。 我是偷偷走的，大姨并不知道，开学的前一天，大姨和哥哥却找到了我。 从没碰过我一手指头的大姨，对着我的屁股就是几巴掌：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大姨也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竟然敢偷偷的出来，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后来听我哥说，我刚离开那几天，大姨并没有当回事，还以为我在奶奶家。 结果一天不回来两天不回来三天还不回来，她找过去才知道我进城了。 连奶奶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哪？ 她拽着表哥一家家找，工厂饭店商场宾馆…… 整整找了5天。 哥跟我说，学费凑齐了，姨父为了挣钱，去外地打工了： 妮，咱们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长大了以后能够出人头地，好好报答他们…… 中专毕业以后我留在了县城，哥哥考上了大学，去了外地。 我爸我妈回来了，嫌我不跟他们亲近。 可他们对我来说，跟陌生人又有什么两样呢？ 我的心里，大姨姨父还有哥哥才是我的亲人。 今年秋天的时候姨父去世了，恰好哥哥外派，嫂子的父母身体不好，天一冷我就把大姨接了过来。 她养我小，我养她老，谁也阻挡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