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 我妈说,你要相信,这世界有因果,你做的坏事,不一定报到你自己,可能报到子

一棵站立的树木 2024-12-31 21:01:17

报应 我妈说,你要相信,这世界有因果,你做的坏事,不一定报到你自己,可能报到子孙。 我妈讲爱妹娘和法兴娘的故事。 爱妹娘早年守寡,拉扯一儿两女。她高个方脸,皱纹深得像门前缺水开裂的黄泥地,脸色枯黄。紧闭嘴唇,扬头,在儿媳妇的冷言冷脸里,一脸倔强。 晚年,她盘着稀疏的花白发髻,一身青布大衫,坐在门前的小方凳上,眼神空洞望着远方。大家都说,她在望小根妹。 小根妹是大女儿。被法兴娘卖到山东,成了山东人家的媳妇。 江南的女子啊,从小吃米的水灵灵女子。 火车呜呜呜开了,她还懵里懵懂,以为去的是东山。 造孽的法兴娘啊。 小根妹脸蛋红扑扑身体胖乎乎,看上去有点木头木脑。未婚夫当兵开了眼界,看不上她。一封休信,解除了婚约。 爱妹娘神情黯淡,打掉牙齿往自肚皮里咽,天要落雨,娘要嫁人。她阻挡不了。她发誓要给女儿找个好人家。 法兴娘来了。 她比比划划,唾沫子乱飞。她讲,太湖东山里有家好人家,屋里厢有三间房。阿公阿婆人性好,小伙子蛮勤快。枇杷杨梅料红橘,鱼腥虾蟹随便捉。嫁到东山么,吃不光来用不完。 ”阿愿意?阿愿意?”。 法兴娘压低声音,她嘴巴凑到爱妹娘耳朵边,语气有点急: ”爱妹娘啊,倷手脚要快,不能疑来疑去。男方说亲的人无数家,好人家不等个。等等就要错过哉”。 爱妹娘听得心里热烘烘,急吼吼,她不敢错过女儿的幸福,慌忙点头。什么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统统省略,一步到位。 彩礼先来了。比一般人家给的多。法兴娘说,男方大气。 同来的还有男方介绍人,个子高高的,说话拗声怪气,脸黑黑的,牙齿黄黄的。坐在那里只管嘿嘿嘿笑。 大家都听不懂,好比鸡同鸭讲,一个呱呱呱一个嘎嘎嘎。法兴娘当传声筒,说好了,过10天,送小根妹到东山男方家。 女儿出嫁的包裹,爱妹娘早早打包好。男方讲了,啥也不用带,家里样样都有。 约定的辰光到了。小根妹挽着包裹,跟着法兴娘和介绍人走出村头,走上河边的渡船。 河边芦苇青青,水草青青。摆渡的人坐在船头打着瞌睡。天上的云落在河里,河水蓝蓝,天空蓝蓝。 爱妹娘一路跟一路抹泪。她看着女儿踏上船头,坐进船舱。女儿对她挥手笑笑。她也对女儿笑笑。 爱妹娘回头看看渡船,渡船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想着渡船出了元和塘,再到大运河,再到太湖,万顷太湖,茫茫无边。不禁热泪滚滚,又悲伤又欢喜。 哭的是母女分离,喜是女儿托付良人。 她不知道,渡船到了火车站,女儿和介绍人上了岸。一辆轰轰轰的绿皮火车,呜呜呜拉响汽笛,把女儿带到了千里之外济南山村。 吃米饭的江南女儿,突然就成了吃馍馍煎饼的山东媳妇。 不知小根妹的心里,是否有过像赵佶一样的悲泣: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它故宫何处?除梦里,有时曾去。 一个月后,女儿没有消息,一年了,女儿还是无声无息,不对啊,爱妹娘心里空空落落,她去找法兴娘。 她要拿东山亲家的地址,她要看女儿。一年啦,她煎熬得发慌。 法兴娘一脸诧异:你瞎想啥?山东怎么说回就回? ”山东?”爱妹娘不相信,”你说啥?” ”山东呀,你又不是不晓得?装啥?”法兴娘一脸无辜。 怎么会是山东啊?远在天边啊。 爱妹娘跳起来,她啪啪啪啪,拼命用脚捶地,手抓着发髻,撕心裂肺,大声嚎哭: ”啊…啊…天老爷啊,造孽个啊,你把我女儿卖到了山东去啊?你说东山的呀”。 她披头散发扑上去,撕打法兴娘,法兴娘大高个,她揪住爱妹娘头发使劲往地上扯,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 10年以后,爱妹娘一个人摸到济南。一个大字不识,从来没有坐过火车的女人,怀里揣着米饼,一路颠簸,一路打听,赶到济南山村。 女儿穿着黑色的棉袄,黑色的棉裤管扎得紧紧的,完全一副山东乡村妇女打扮。女婿瘸腿,他一瘸一拐,迎接着远道而来的丈母娘。 三个衣衫单薄,穿着黑色破棉袄的外甥,个子高高低低,拖着鼻涕,哧溜哧溜,站在她面前。 当妈的放声悲哭。 多年以后,小根妹回过家乡。她破袄破裤,缩着肩膀,一脸愁苦。比爱妹娘看上去还要苍老。她拿出一叠叠黄草纸样的煎饼,表情羞惭,让大家尝尝。人们都摇头笑笑。 她蹲在井台边洗着白菜,井水暖暖的,水面升腾起白色的雾气,她一边洗,一边咔嚓咔嚓咬着白菜帮,一脸满足贪婪。 邻居们看得难受,劝她:不要回山东了。太苦了。 已经有人给她说亲。 她也不想回,可是只能回,她哭,她舍不得孩子。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当年蔡文君泣别胡地儿女,也是这样的心境吧。 乡亲们都骂法兴娘造孽。 造孽的法兴娘,是不是也遭报应? 如花似玉的大孙女,嫁人了,失踪了,生死不明。 唯一的玄孙女,非要嫁给街上卖水果的山东男,生女了,又让山东人扫地出门。 离婚了。又哭又闹非嫁二进宫的老男人,老男人做保安,年纪比父亲还要老。 她父亲,卖掉大房,每天喝的醉醺醺,逢人叹气: 随便吧,这种人家总归做不好。 世间因果,谁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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