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过年了,弟弟来电话和我商量,再给老家的堂哥们寄点钱。堂哥们都比我们大十几二十岁,而今都奔七十了。我们念书之后都从老家出来了,现在和堂哥们有着几千公里的距离,平时的联系更是少。 七十年代末,我们家住在县城,日子不富裕,家里最早是两间平房,后来孩子多了,父亲想在旁边加盖一间房。那会儿,建房全靠亲戚帮忙,父亲写信让乡下的堂哥们来。 堂哥们坐了大半天绿皮火车赶来,一下车,肩上扛着行李,手里还提着几把粗糙的棕刷子。他们一到家,就撸起袖子开干,搬砖、砌墙、搭房梁,忙得满头大汗。父亲请人留了顿好饭,可他们却舍不得多吃,总是说:“多留点给孩子们吃。” 有一次,堂哥偷偷掏出一块他们带来的红薯干塞给我:“囡囡,别跟你妈说,赶紧吃!”那是他们自己舍不得吃的干粮,却给了我这个小丫头。 父亲给了他们一些粮票和现金,堂哥们推辞半天才收下,说:“咱是亲戚,不是为钱来的。” 后来我们搬回了老家,但和堂哥们的联系反而更少了。他们住在乡下,离我们县城还有百十多里,坐汽车都得三个多小时。再加上八十年代末,父亲下了岗,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见亲戚反而成了一种“负担”。 再之后,堂哥堂嫂们为了点地和房子闹得不可开交,父亲当然选择支持自己的哥哥,得罪了堂哥们,于是和堂哥们的联系,几乎断了。 父亲晚年随我们搬到城市,过了几年舒心的日子,他弥留之际,他们特意从乡下赶了几百公里来看望,来回折腾了一天一夜。他们提着几袋农村的土特产,走进病房时头发已经白了一半。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几十年过去了,他们的肩膀已经不再结实,手上也满是老茧,他们老了。 父亲去世后,我们渐渐有了点能力,但堂哥们的日子却更难了。他们的孩子大多读书不多,早早务农或外出打工,自己又干不动活儿,靠一点微薄的收入勉强度日。 “寄点钱吧,就当咱们记得他们当年的情分。”记得第一次,弟弟这么跟我说的时候,我愣住了。几十年过去了,情分还在吗?我们寄过去的这点钱,会不会显得唐突,甚至刺痛堂哥们的自尊? 可转念一想,小时候那块红薯干、那间用砖瓦垒起的房子、堂哥们赶来看父亲时带来的那几袋土特产,这些画面一股脑地涌上心头。那份亲情,不是没有了,只是被时间埋在了深处。 “寄吧。”我对弟弟说,“咱不能忘了他们。” 那一年寄钱,堂哥们回了一通电话:“收到啦,买了点肉,咱今年过年桌上能摆几盘好菜了。谢谢你们,还记得我们。” 听到这话,我突然有些哽咽。我们寄去的不过是一点点钱,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份年夜饭的温暖,一份我们没有完全断了的牵挂。 后来,每年过年前,弟弟都会问我,我们没有商量过该给多少钱,但每次寄钱后,心里都会变得安稳许多。 堂哥们的生活还是很难,乡下的日子没有多少改善,可他们的感谢和热络,像是让我们又重新找回了那份曾经稀薄的亲情。我知道,这份钱改变不了他们的生活,但却能在他们过年的时候,带来一点久违的团圆和喜悦。 前几天堂哥们又来电话:“咱几家人今年合着买了头猪过年,这下热闹了!你们要是回来,就好了。” 堂哥们老了,我们也不再年轻。亲情,总是在失去和沉寂中变得更加珍贵。我们能做的不多,但能寄的,也不仅仅是钱,还有一份心意、一点弥补,甚至是一点对自己的救赎。
又要过年了,弟弟来电话和我商量,再给老家的堂哥们寄点钱。堂哥们都比我们大十几二十
慧慧谈故事
2024-12-30 16:4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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