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发掘现场】
君陶看着眼前的一双手陷入了沉思:这是一双饱经沧桑的手,伸直后尤甚。爬满的褶皱如果能铺展开,可以盖住田里的庄稼。一条条沟壑崎岖,如果在里面浇水,不知道会从何处流出。
用左手挠了挠右手,君陶出了神,她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张摄影比赛的照片,一张少数民族老奶奶的笑脸。这双手似乎应该搭配上老奶奶的年纪,而不是自己这个三十五岁的女青年。罪魁祸首是这没有人情味的干燥的空气,劳苦的农家活……
在右手食指、中指的侧面,灰土色沿着手上的纹路行进,交错纵横,已经形成了颇有规模的阵容。研究员称这是新发现的大型遗迹发掘现场。
此时研究员正站在6号遗址旁边,这里地势相对高耸,视野辽阔。放眼望去,这片神秘的遗迹足足有几百亩地的大小,没有石堆、没有房屋,全是平坦的土地,颇为壮观。
年轻的研究员按耐住心头不住窜起的激动,转化成眼睛里的熠熠之光:他们研究所负责这片遗迹的研究,由他负责6号遗址的发掘工作。
刚刚又阴天了,兴奋劲儿过去,研究员陷入了担忧之中。最近频频阴天,对发掘工作并不有利,让人担心下雨或者异常天气。那帮气象部门的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连个预报也搞不明白。研究员很不满意,他认为根据实际天气而调整的天气预报不应该叫“天气预报”,应该叫“天气马后炮”。
又是一阵雷阵雨,研究员小跑到旁边临时搭好的雨棚中避雨。好在持续时间并不长,雨量也不大,对发掘工作影响甚微。况且根据多年经验,他们已经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应对方案,在遗址上方撑起了好几个大大的雨棚。尽管只有薄薄的透明的一层,也总比没有好。
6号遗址的发掘进展迅速,因为并没有发现什么。所里渐渐的把主方向放到了已经有所收获的1号和4号遗迹区。研究员的心情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这是他第一次跟着研究如此大规模的遗迹,能够参与其中已经算是幸运。顺带着他会配合其他几个发掘点的辅助工作,这让他的心理也平衡一些。这是一个眼睛瞅着事情的人,并不太在意功名。况且所长心里的小账本记得明白。他要求大家严谨的记录在册,也就减少了将别人功劳纳为己用的情况。
天上的白云迅速的集结,就像铺了一层棉被。现在是午休时间,其他人已经陆续休息。研究员躺在干燥的土地上,望着天上的云朵,休息一下老腰。因为常年的伏地工作,他的腰承受了太多的压力,还有他的膝盖,患了风湿。最近临阵雨又频繁,真是遭罪,好在雨后天气马上放晴,地面也很快干燥。
食堂的阿姨把饭菜直接带到了发掘现场。又是清淡的口味,研究员用手撑起头,瞥了瞥身边已经掀开一角的饭盒。哎,不想吃。清蒸鱼、白灼小青菜、蒸鸡蛋虾仁,紫菜蛋花汤,大米饭,一点没有味道。研究员想起昨天晚上叫的外卖,麻辣香鸡,那多够味。可是所长说了,在外工作时间长了容易上火,如果忙活了半天没有发现,更容易上火,所以伙食得清淡,有利于大家的身体健康。
想起所长那几乎空掉的后脑勺,研究员认为所长他老人家肯定压力不小,火气不小。可人家有水平就有水平在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轻易不和同事发脾气,而且身体力行,态度谦虚。所里的年轻人都挺服气。这次的发掘肯定会让所里的工作更进一步,前些天发现的种子就让人眼前一亮。
想到这里,研究员胳膊肘使劲一顶,瞬时起身。他拿起旁边的饭盒,摩了摩一次性筷子,看了几秒菜品,开始吃起来。往常还有几个同事一起吃饭,大家伙儿在进食的时候也会交流下经验。现在6号遗迹没有什么特别发现,今天同事们都去别处支援了,留下他守在这里。
白云聚集,突然哗啦哗啦,又是一阵雷阵雨。研究员心里骂了一句,端起饭盒,拽上帽子,赶紧往雨棚下面跑。
此时君陶正站在洗手盆旁,对着水龙头冲去泛起泡沫的洗手液。
(作者小小新,转自“小新随笔”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