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根生背着帆布包站在“恒信财务”楼下时,鞋底还沾着农村老家的泥土。作为村里少有的大学生,他揣着“在城里闯出名堂”的念头,更扛着农村女友晓梅8万彩礼的压力——这份底层核算员的工作,是他唯一的希望。
入职第三天,他就遇见了改变他命运的人。那天他抱着一摞沉甸甸的凭证纸盒子去归档,电梯门快关时慌忙挤进去,脚下一滑,盒子“哗啦”散了一地,硬纸板边缘刮得他手掌发红。慌乱间,一双踩着米色细高跟的脚停在面前,递来一张带着淡香的纸巾:“慢点,别刮破手。”
是财务部总监苏曼。她穿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长发挽成低髻,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全然没有高管的疏离。她蹲下身,帮他一起把纸盒子摞好,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粗糙的手背,轻声问:“新来的?叫李根生吧,人事资料上见过你。”
李根生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只愣愣点头。当天下午,苏曼特意叫他去办公室,泡了杯热咖啡:“上午辛苦你了,那些纸盒子沉,以后有重活,直接跟我说。”他攥着温热的杯子,心里暖烘烘的——原来城里的大人物,也能这么温柔。
自那以后,苏曼对他格外“关照”。报表出了错,她不骂,反而手把手教他修改;部门聚餐,她拉着他坐在身边,替他挡掉同事的劝酒,笑着说:“根生是我老家那边的弟弟,年纪小,你们多担待。”每次加班,她总会留一份自制的便当给他,菜里卧着两个煮鸡蛋:“年轻人要吃饱,才有力气干活。”
李根生受宠若惊,看着苏曼精致的眉眼,心里的功利心悄悄发了芽:要是跟总监搞好关系,说不定能升职加薪,彩礼的事就有了指望。他开始主动加班,帮苏曼整理文件、搬办公用品,哪怕只是扛纸盒子、打扫办公室,也做得格外卖力——苏曼说自己有洁癖,他便把她的办公室擦得一尘不染。
关系真正“拉近”,是在一个暴雨夜。李根生加完班出门,远远看见苏曼站在路边,对着车头掉眼泪——她的车不小心蹭到了路边的柱子,车头凹了一块,雨刷器徒劳地左右摆动。他撑着伞跑过去:“苏总监,我帮您联系修理厂吧。”
忙到半夜,他送苏曼回了家。那是一套宽敞的公寓,收拾得整洁又冷清。苏曼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眼圈泛红地说:“根生,不瞒你说,我离婚快一年了,前夫嫌弃我带女儿,连抚养费都不给,我一个人在城里太难了。”
李根生心里一酸,看着眼前“柔弱无助”的女人,再想想自己的难处,突然觉得两人格外亲近。离开时,苏曼拍了拍他的肩:“你人这么老实,以后就当我干弟吧,在城里有啥难处,姐帮你。”
“干姐”这两个字,成了苏曼“温柔”套路的开始。李根生开始频繁出入苏曼家:每天下班先去接她女儿朵朵放学,帮孩子补功课;周末帮着打扫卫生、洗床单,甚至帮苏曼搬沉重的快递——她总说“女孩子搬不动”,他便心甘情愿地跑腿。
苏曼的“温柔”也愈发细致:知道他租房远,偶尔会开车送他;他感冒时,会悄悄在他桌上放感冒药;甚至在部门会议上,特意点名表扬他“踏实肯干”,暗示会给他升职机会。
李根生渐渐迷失在这份“特殊对待”里,觉得苏曼是真心把他当亲人,甚至隐隐生出一丝不该有的期待。他开始对晓梅敷衍起来:电话里总说“加班忙”,晓梅问他彩礼凑得怎么样,他只含糊其辞;晓梅想来城里看他,他却以“宿舍条件差”推脱。
单位里的流言蜚语早就传开了,“李根生攀高枝”“苏总监老牛吃嫩草”的议论像针一样扎人,可他看着苏曼温柔的笑脸,想着即将到来的“升职机会”,索性装聋作哑。
直到那个深夜,他帮朵朵补完功课,刚准备离开,苏曼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慌忙走到阳台接电话,语气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娇嗔:“哎呀,我跟你说过,他就是个帮忙的小弟,你别多想……”
李根生心里咯噔一下,刚要追问,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语气凶狠:“苏曼!你让那个农村小子赶紧滚出我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没离婚,还敢在外边勾三搭四!”
苏曼脸色瞬间惨白,挂了电话就催他:“根生,你先走吧,我有点急事。”可没等他走到门口,门就被“砰”地一声踹开,一个穿着夹克的男人冲了进来,指着李根生的鼻子吼:“你就是那个被她骗得团团转的农村小子?真以为她对你好是真心的?”
“赵伟,你别胡说!我们早就分居了!”苏曼慌忙挡在李根生身前,声音发颤。男人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结婚证摔在地上:“分居?没离婚就是夫妻!你骗我说去办离婚,结果把我赶出来,还对外说我不务正业?你嫌我妈是农村人,嫌她脏,现在倒好,找个农村小子来恶心我!”
李根生僵在原地,如遭雷击。他看着地上的结婚证,又看着苏曼躲闪的眼神,声音都在抖:“苏姐,你不是说你离婚了吗?你对我的好,全是假的?”
“我……”苏曼的温柔瞬间消失,语气变得强势,“李根生,我给你机会接近上层,帮你在公司立足,你别不知好歹!我跟他没感情,只是没来得及办手续!”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门口站着的,是风尘仆仆的晓梅,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她看着屋里的混乱,又看着李根生通红的眼睛,轻声说:“根生,我早就来了,在楼下等了你四个小时,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她走到李根生面前,把布包递给他:“这里面是我攒的5万块,加上我爸妈借的3万,彩礼够了。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却没想到……”晓梅顿了顿,眼圈泛红却语气坚定,“我以为你进城打工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却没想到你被别人的‘温柔’迷了眼,连良心都丢了。”
李根生看着布包,又看着晓梅沾满尘土的鞋子,愧疚和悔恨像潮水一样涌来。他想解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自己为了虚无缥缈的“升职机会”,敷衍了等他五年的女友,忍受了单位的流言,到头来,只是被女高管当作排遣寂寞、炫耀的工具。
苏曼还想辩解,晓梅却转头看向她,语气冰冷:“苏总监,你用‘温柔’当幌子,利用根生的老实帮你干活,用假离婚骗他的感情,你觉得这样很高明吗?你嫌弃农村人,却靠着农村人的老实人算计,你才是最可悲的。”
赵伟看着晓梅,又看看苏曼,冷笑一声:“苏曼,你真是把‘套路’玩到了极致!这婚必须离,你在公司搞暧昧的事,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
那天之后,苏曼因婚内出轨、利用职权搞特殊被公司开除,名声扫地;李根生也成了同事们鄙夷的对象,被调离核心岗位,每天只能打杂。他受不了这样的处境,最终辞了职,背着帆布包回了农村。
晓梅再也没联系过他,只听说她回了村里,嫁给了一个踏实肯干的庄稼人。李根生成了村里的笑柄:家族群里,叔伯们骂他“忘本”“没骨气”;父母整天唉声叹气,连门都不愿出;村里人见了他,总会指指点点,说他“进城没混出名堂,还把自己的婚事搞黄了”。
某个深夜,李根生坐在自家破旧的院子里,手里攥着晓梅送他的布包,眼泪止不住地掉。他想起苏曼温柔的笑脸,想起晓梅期待的眼神,想起自己在城里的荒唐经历,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以为自己抓住了“温柔”的机遇,却没想到是掉进了精心编织的陷阱;他以为能靠“攀附”改变命运,最终却落得爱情事业全泡汤的下场。城市的套路太深,而他的天真和功利心,终究让他为这场荒唐的“温柔”骗局,付出了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