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辰礼那天,夫君夜不归宿在怡红楼一掷千金,
嘴里「娇娇,宝儿」地哄着小青梅郡主,杨云秀
我乖女想偷偷寻回夫君,却当街惨死在一双马蹄之下。
弥留之际,她喊着:「娘亲…我疼。」
我强忍着悲痛替女儿拂上眼睛,想讨回一个公道,
谁料,那凶手正坐在夫君的大腿上娇笑。
「刚刚再大街上,杀了一个不长眼的贱民。」
夫君一脸宠溺的附和:
「那贱民既惹了娇娇生气,该杀!」
后来,女儿出殡那日,我也惨死在大街。
01
我红着眼顶着众人嘲弄的目光,一步一步踏上了怡红楼。
我那仪表堂堂的夫君,沈月鸣,正低着头喂怀里的女子吃葡萄。
我颤抖着唇,悲愤道:
「沈月鸣,我们的宝儿她……你定要与她讨个公道。」
还没说完,我已经伤心的泣不成声。
他见到我似是诧异了一下,脸上便立马沉了面色眼里闪过一抹愠怒。
「乔予晚,你堂堂一府主母居然踏足这里,这就是你乔家的家教?」
「沈郎,这大家闺秀向来只装个样子,私底下说不定连这楼里的姑娘也不如呢?」
他怀中的女子抬起头,眼里全是得意的张狂。
看清她面容的那刻,我情不自禁的颤抖着。
她正是京都最高傲的郡主,亲王府的杨云秀,最看不起平民的人。
害死我女儿的凶手。
我咬牙切齿的质问:「你这个凶手,为什么害我月儿,她还那么小碍着你什么了!」
几个小时前,我还在将军府操持着自己的生辰礼。
闺女月儿问,怎么今天爹爹不在?
我按下心中的苦涩笑着解释,爹爹今天外出公干,晚点才能回府。
月儿小嘴瘪了瘪,面上一副失望的神色。
其实我心里一清二楚,沈月鸣估计又在怡红楼里厮混。
这一处名为青楼,而沈月鸣是他们的常客。
等我送完客人再回头找月儿时,她的侍女哭喊着跑进府。
「夫人,小姐没了……」
我顿感脊背爬上了一股寒气,冷的逼人,
腿脚使不出丁点儿力气,平日一跨而过的门槛,也绊着我踉跄了几步。
等赶到街心,月儿小小的身躯躺在血泊中,浑身都是血窟窿,正一汩一汩流着鲜红的血。
「月儿……」我颤抖着身子靠近,嘴里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可小月儿浑身冰冷,早已没了气息。
丫鬟呜咽着说,是亲王府的杨郡主纵马行凶,害了小姐,
月儿她最后一句话是,「娘亲……我疼。」
想到月儿那惨白的面色,伤痕累累的身子,我眼里猩红一片,
嘴里恨声道:「你这个凶手,还我月儿命来!」
沈月鸣从没见过我歇斯底里的样子,错愕的盯着我。
接着冷脸斥责:「你疯了吧,怎么和郡主说话呢!还不跪下行礼?」
「还大家小姐一点礼数都不懂。你那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我不理他的呵斥,想一个劲儿地冲过去。
沈月鸣见我状似疯魔不听他阻拦,一时惊怒,甩手就是一个巴掌。
内堂的空气静了静。
当朝三品骠骑将军从小练武,体魄强壮,这一巴掌便是男人也受不住。
脸颊传来几乎麻木的痛,嘴角渗出一缕冰凉的液体,眼前金光四闪。
杨云秀鄙夷道:「看在沈郎的份上,我不计较沈夫人不知礼数,可这污蔑之罪我倒要问问。」
「贱民一个也敢辱我王府门楣,我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
02
沈月鸣当即讨好着笑:
「娇娇息怒,别与这个蠢妇见识,我回去定会好好教训她,叫她不敢再胡言乱语。」
「你且消消气,别叫她败坏了咱们的雅兴。」
他眼睛里全是我不曾见过我的柔情,话落,示意旁边的小厮将我拖出去。
我眼眶蓄满了泪,大声斥问:
「沈月鸣,你为了这个女人,连亲生女儿的死活都不顾了?你枉为人父。」
「我看你日后,如何与月儿交待。」
沈月鸣当即身子一顿,转过头,怒气汹汹:
「乔予晚,你口口声声诅咒自己亲闺女,你还是人吗!」
「堂堂一府主母倒像个疯婆子,不知道母亲到底看中你哪一点。」
杨云秀也在旁边帮腔:「就是,连我听的都不忍心,虎毒还不食子呢,沈夫人属实胡言乱语。」
想到女儿临死喊疼的模样,我心如刀割,眼泪一颗颗顺着脸颊落下。
「若不是你今日不归家,月儿怎么会在外出寻你的路上被人害死?」
「可你如今,还口口声声还帮这个凶手。」
沈月鸣嗤笑一声,虎目怒视:
「月儿向来乖巧,怎么可能会私自外出?定是你想出来骗我归家的借口。」
「即便是你的生辰礼又如何,想要我给你做脸?做梦!」
「来人啊,还不快把她拖出去,省的像死狗一样碍着我和娇娇的雅兴。」
脸上的泪已经风干,我嘶哑着嗓子做着最后的挣扎:
「沈月鸣,你会后悔的。」
可惜,我一个柔弱妇人丝毫抵抗不了,只能任着被拖出门,像扔废物一样扔在地上。
众人看好戏的议论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这乔予晚虽是名门闺秀,奈何家道中落,即使在将军府做牛做马多年,在沈月鸣心里也抵不上杨郡主分毫。」
「那杨郡主正值新寡,可能过不了多久,这将军夫人就要换上一换咯。」
一时间,楼里欢天笑语,屋外却已是满天飞雪,就像我和沈月鸣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侍女哭喊的声音忽远忽近,我怔怔的看向月儿遇害的地方。
那一滩血色透过薄薄的雪,仍然醒目。
若是我乔家没有家道中落,我定然不会为了庇护家人而嫁进沈家。
若是我本本分分做沈家名义上的主母,不育儿女,月儿是不是便可免了这一遭苦?
「月儿,娘亲定会为你报此仇。」
我闭上眼,身子一歪陷入黑暗。
03
再醒来,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沈月鸣竟然在内室。
见我醒了,他轻叹一口气:「昨天我是言重了,但你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去怡红楼。」
「你何曾顾及我的脸面?」
话音刚落,他等着我向往常一样为他奉茶。
以前若是我二人意见相左,他软语一句,我便立马给他脸面。
即便他心里没我,几年下来到也算是相敬如宾。
可如今,我冷淡的看着他,杨云秀是直接害死我儿的凶手,沈月鸣就是帮凶。
他不仅包庇那女人,还讲我一府主母的尊严踩在脚下。
还想说两句软话,我就能重归于好?委实愚蠢。
我自嘲的笑了笑。
他接着补充:「云秀她心情不好,我也只是略略陪了她,你找过去又是凶手又是赔命的。」
「幸亏她没计较,不然治你一个藐视皇族的罪,我可保不住你。」
说着,便要走进拉我的手。
我曾经有多么渴望这双手,此刻就有多么的厌恶。
我后退几步,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沈月鸣,月儿的灵堂已布置妥当,你去看看她,就当是见她最后一面。」」
他见我丝毫不为所动,面色迅速沉了下来。
「乔予晚,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几番诅咒亲闺女,这将军府的主母是不想做了吗!」
「亏我还从玉簪阁给你带了生辰礼。」说着,便掏出一只海棠花簪一把扔给我。
我拿起那只簪子嘲弄的笑了笑。
这哪里是什么玉簪阁的簪子?
这明明是昨日杨云秀插在侧髻上的那只海棠簪,这梁城谁人不知,郡主自小酷爱海棠花。
还曾为了强占一户平民花室,害的人家破人亡。
我与他起居的内室里插的一直都是梅花,但凡他留意一眼,也看到我发髻上从来都是梅花簪。
「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看不上?」
「乔予晚,当年要不是我帮忙,你早和你姐姐一同成为了别人的小妾,如今在这装模做样。」
我不理他的聒噪,一把将簪子扔出窗外。
冷冰冰地说:「既然送给我就是我的,怎么处置随我。」
「我和云秀听说你晕倒在门外,这才特地给你备得礼物,你倒好!」
「居然不领情,你什么时候才能学学云秀的大家气派?」
说完,他一把砸了桌上的梅瓶,怒气冲天的出门。
以往但凡我们争辩几句,月儿总是用她热乎乎的小手帮我擦泪。
嘴里哄着:「娘亲不哭,月儿背诗给你听。」
我一直将沈抚雪中送炭的恩情铭记心间,也努力做好一个当家主母。
十五岁入府,十年来陪着沈家起起伏伏。
可我知道,即便有了月儿,沈月鸣的心也从来不在我身上。
如今,月儿更是惨死在那女人手上,他沈月鸣一叶障目,可我绝不会这么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