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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中国古代100位著名诗人之罗隐》

在这里讲述中国古代100位著名诗人之:罗隐。公元833年的2月16日,当长安的柳梢刚染上第一抹若有若无的鹅黄,春寒尚且料

在这里讲述中国古代100位著名诗人之:罗隐。

公元833年的2月16日,当长安的柳梢刚染上第一抹若有若无的鹅黄,春寒尚且料峭,浙江新城县的一户寒门里,后来被称作"江东才子"的罗隐,初次睁开了眼睛。他的童年浸泡在富春江的青碧水光里,江上渔人即兴吟唱的号子,比私塾里的《论语》更早教会他语言的节奏。十七岁那年,他背着装满诗稿的竹箱北上,箱角压着母亲连夜绣的梅花手绢。那时他还不知道,这枝梅花将要穿越五十载风雪。

在黄河渡口,摆渡老人看着这个眼神清澈的南方书生说:"河心有暗涡。"也许那时的他并未明白世道艰险的深意,罗隐却只看到落日熔铸的河面,碎成万千金鳞的美景,在后来无数个羁旅长夜,这些金鳞始终在他诗行间游动。他的《曲江春感》正是这时写就:"圣代也知无弃物,侯门未必用非才",表面是谦卑的自嘲,内里却藏着锐意的棱角。

长安的考场成了他命运的旋转门,十次想推门而入,十次被相同的阴影拒绝。他在槐花飘香的客舍里,见证同窗们如春汛时的鱼群接连跃过龙门,自己却成了搁浅在岸边的孤舟。某日功名未成的他再遇十年前的故交,写下的《赠妓云英》:"我未成名卿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诗句寓愤慨于调侃,化严肃为幽默,抒发出不平之鸣。

但在连续失意的岁月里,他的诗笔却愈发锐利。那些被主流文坛比作"夜枭啼鸣"的讽刺诗,恰似一缕照见虚伪的月光。当别人用华丽辞藻粉饰太平,他的《雪》却冷峻地写下:"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这声质问像北风,掀开了盛世帷幕后冻殍的骸骨。

在他五十五岁那年的秋天,当最后一片拒绝飘落的梧桐叶终于坠地,罗隐接受了淮南节度使的征辟,随后又辗转至钱镠幕府。在西湖烟雨中,这个曾经尖锐的诗人找到了最后的平台。他的《筹笔驿》此时已褪去早年锋芒,如同历经潮汐冲刷的礁石,呈现出沉静的姿态:"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这两句诗不再是与命运的对抗,而是与天地达成的和解。

那些吴越之地的最后时光,他把毕生的心愿熔铸成守护百姓的盾牌。劝谏钱镠减免赋税的奏章,比任何华美诗篇都更接近他理想中的"言志"。那些曾经刺向虚妄的利剑,最终化作了滋润田地的春雨。

公元909年1月26日,残冬的落日将雷峰塔的影子拉得细长。那位曾经凭诗文成了“流量偶像”,宰相之女读他的诗痴迷到非他不嫁的罗隐,在杭州的寓所里合上眼睛,枕边还摊着未完成的诗稿。他的一生像极了他笔下的黄河:始于清澈的山泉,穿越险峻的峡谷,在泥沙俱下的奔涌中不断改道,最终在入海口把所有的激荡都还给大海。

他的诗魂并未随躯体消逝,已经化作了不灭的星火,潜伏在后世文人的血脉之中。当明代落魄才子写下"任他人间红尘滚,我自横箫对秋山",当清代寒士吟出"功名不信凭天赐,文章从来要命争",都是对那个江东才子跨越时空的回应。他的讽刺精神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种,在杜甫的沉郁与李商隐的隐晦之外,为汉语诗歌开辟了第三条道路,那是一条用清醒的冷眼观察世界,却以热血浇灌理想的荆棘之路。

今日我们重读《谗书》,那些曾经被视作"不合时宜"的文字,已在时光的长河中显露出预言的性质。罗隐失意的仕途,反而成就了汉语诗歌的另一种创作途径,那里有一面市井的铜镜,照见所有世代里,梦想与现实之间那道永不弥合的裂痕。当我们在某个深夜被他的诗句刺痛,那正是穿越千年的箴言:在命运的天平上,诗人的失败,往往是诗歌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