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力资讯网

《红楼梦》贾宝玉和林黛玉偷读西厢记算违背封建礼教!

《红楼梦》第二十三回 “西厢记妙词通戏语,牡丹亭艳曲警芳心”,藏着整部书最锋利的叛逆锋芒。当贾宝玉在沁芳闸桥边桃花树下展

《红楼梦》第二十三回 “西厢记妙词通戏语,牡丹亭艳曲警芳心”,藏着整部书最锋利的叛逆锋芒。当贾宝玉在沁芳闸桥边桃花树下展开《西厢记》,林黛玉凑过来看时,那 “落红成阵” 的唱词不仅落在书页上,更落在封建礼教最敏感的神经上。这场共读不是少年儿女的偶然嬉戏,而是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的婚姻制度、“男女授受不亲” 的社交规范、“文以载道” 的文化管制的三重挑战,在乾隆朝的礼教语境中,堪称不折不扣的越轨行为。

一、禁书的礼教属性

在清代,《西厢记》被官府列为 “淫词小说”,与《金瓶梅》同属查禁之列。乾隆年间修订的《四库全书》,对这类 “导欲宣淫” 的戏曲剧本一概摒弃,江南织造府甚至专门刊行《违碍书籍目录》,将王实甫的这部作品列为 “伤风化、乱人心” 的代表。这种禁毁不是简单的文化审查,而是封建礼教维护自身秩序的必要手段 ——《西厢记》中张生跳墙私会崔莺莺的情节,直接挑战了 “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礼记・曲礼》)的纲常,其 “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 的宣言,更是对 “父母之命” 婚姻制度的根本否定。

荣国府作为百年勋贵,对子弟读物的管制尤为严苛。贾政笞挞宝玉时,列举的罪状就包括 “在外流荡优伶,表赠私物”,可见贵族家庭将男女私情视为与 “弑父弑君” 同等严重的罪行。林黛玉初进贾府时,贾母特意叮嘱 “女子无才便是德”,虽让姊妹们读书,也不过是 “认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子罢了”。这种教育规范下,《西厢记》这类 “杂书” 绝非普通读物,而是能 “移人性情” 的洪水猛兽 —— 就像给未加冠的子弟递上利剑,在礼教看来,其危险程度远胜市井斗殴。

书中细节暗藏深意。宝玉将《西厢记》藏在《会真记》的伪装下,恰如明代李贽评点此书时不得不托名 “卓吾先生”。当黛玉问 “是什么书” 时,宝玉慌忙遮掩 “不过是些玩笑话”,这种心虚恰恰暴露了他们明知故犯的心理。而黛玉读完 “自觉词藻警人,余香满口”,却又 “心下暗忖,昨日莫非是他”,这种既迷恋又惊惧的矛盾,正是礼教规训与人性本能的激烈碰撞。

二、社交规范的越界行为

封建礼教对贵族男女的社交有着铁律般的规定。《礼记・内则》明确要求 “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到清代发展为 “大家闺秀不出闺门” 的铁则。荣国府虽为世家,却也恪守 “男东女西” 的居住格局,宝玉虽常进大观园,也需嬷嬷媳妇跟随,绝无单独与姊妹共处之理。而沁芳闸边的共读场景,两人 “一递一句” 地念诵,甚至以 “多愁多病身”“倾国倾城貌” 相互戏谑,早已突破了 “授受不亲” 的底线。

这种越界在贾母的反应中可见一斑。第五十四回元宵夜宴,贾母痛批《凤求鸾》这类才子佳人戏 “编的连影儿也没有了”,怒斥 “哪里有这样的人家,这样的道理”。这番话看似针对戏曲,实则是对大观园中可能萌发的自由恋爱敲警钟。而宝黛共读《西厢记》的行为,恰恰是贾母最忌惮的 “私相授受”—— 没有媒人在场,没有长辈见证,仅凭两情相悦便以戏文互诉衷肠,这在宗法制度下与 “私奔” 几乎等价。

更严重的是语言禁忌的突破。封建礼教对男女间的称谓、言语有严格规范,《西厢记》中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 等句,在礼教语境中属于 “秽语”。宝黛却将这些词句化用为日常对话,黛玉葬花时的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其抒情方式完全脱胎于崔莺莺的伤春词。这种语言的 “污染”,比行为越界更让礼教恐惧 —— 因为语言是思想的外壳,当禁忌词汇进入日常交流,意味着礼教的精神防线已被突破。

三、文化权力的挑战

封建礼教的文化管制,核心是维护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的等级秩序。《西厢记》的危险之处,不仅在于描写自由恋爱,更在于其以 “词藻警人” 的文学性,让被压迫者在审美愉悦中接受反抗思想。清代文人李绿园在《歧路灯》中警告:“子弟看了《西厢记》,便要生风流事;读了李杜诗,便要做名士。” 可见在礼教卫道士眼中,这类文学作品是动摇根基的思想武器。

宝黛的共读行为,本质上是对家族文化权力的挑战。贾政为宝玉安排的读物是《四书》《五经》,目的是将其培养成 “仕途经济” 的接班人;王夫人对黛玉的警惕,也源于她 “素性乖张,不是个安分之辈”。而《西厢记》传递的 “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 的价值观,与荣国府需要的 “门当户对” 婚姻观形成直接对抗。当黛玉叹 “原来戏上也有好文章” 时,她否定的不仅是 “女子无才便是德” 的教条,更是整个礼教文化的价值体系。

这种挑战在后续情节中持续发酵。黛玉重建桃花社时,以《西厢记》《牡丹亭》为创作范本,其《秋窗风雨夕》的凄婉格调,完全背离了闺阁诗 “温柔敦厚” 的传统。而宝玉在黛玉葬花时引用 “花谢花飞飞满天”,将戏文意境转化为生活实践,使大观园成为践行《西厢记》爱情观的试验场。这种从文本到行动的转化,让礼教的文化防线彻底瓦解 —— 就像堤坝出现第一道裂缝,最终会导致整个体系的崩塌。

四、悲剧的必然性

宝黛偷读《西厢记》的行为,早已注定了他们爱情的悲剧结局。封建礼教对越轨行为的惩罚,从来不是单一的斥责,而是动用家族、法律、舆论的多重力量。当黛玉听到傻大姐泄露 “宝二爷要娶宝姑娘” 的消息时,她的 “焚稿” 之举,实则是《西厢记》理想在现实面前的破灭 —— 就像崔莺莺若生在荣国府,绝无可能与张生终成眷属。

书中的对比性情节耐人寻味。薛宝钗在听到宝黛用《西厢记》词句对话时,立刻正色警告 “咱们女孩儿家不识字的倒好”,并列举 “男人们读书不明理,尚且不如不读书的好” 的大道理。这位深谙礼教规则的 “宝姐姐”,恰恰反衬出宝黛行为的叛逆性。而贾母最终选定宝钗作为宝玉妻子,本质上是礼教对越轨者的清算 —— 用一场符合 “父母之命” 的婚姻,抹去《西厢记》留下的所有痕迹。

但曹雪芹的伟大之处,在于让这场违背礼教的共读,成为人性觉醒的光辉时刻。当宝黛在桃花树下 “眼意心期” 时,那些 “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 的唱词,不仅是爱情的宣言,更是对生命自由的礼赞。这种觉醒虽然短暂,却在封建礼教的坚冰上凿开了一道微光,让《红楼梦》超越了普通的爱情悲剧,成为一曲人性对抗礼教的千古绝唱。

时至今日,当我们重读这段共读场景,仍能感受到那种冲破束缚的勇气。宝黛的 “越轨” 提醒我们:任何试图禁锢人性的礼教,终将被 “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 的永恒追求所战胜。而那本被藏在桃花树下的《西厢记》,早已成为人类争取爱情自由的精神图腾,在历史长河中散发着不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