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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卢】陀罗尼咒店:你敢许愿,你家人就敢消失

长安东市一家“陀罗尼咒店”号称求啥灵啥,许愿者得偿所愿,家中却必有一人离奇失踪,现场只留一张塞入口中的经咒。金吾卫中郎将

长安东市一家“陀罗尼咒店”号称求啥灵啥,许愿者得偿所愿,家中却必有一人离奇失踪,现场只留一张塞入口中的经咒。金吾卫中郎将卢凌风查案受挫,求助狄公亲传弟子苏无名。苏无名看破邪术本质,发现经咒由人皮冤魂制成,直指武惠妃余党妄图借“龙孙”之体行“夺舍”之事的惊天阴谋。一场凡人智慧与方外邪术的较量就此展开。

长安东市,金吾卫的马蹄踩过清晨的薄雾,停在一家米铺前。

一个妇人从里面冲出来,发髻散乱,直直扑到卢凌风的马前,额头磕在青石板上,见了血。

“官爷!官爷救命啊!”

妇人哭嚎,嗓子是破的。

“我家男人……他去了那家新开的‘陀罗尼咒店’求财,昨天真的捡了一袋金子!”

“可……可我那卧床多年的婆婆,夜里就没了!”

“人不见了!哪儿都找不到!枕头上就留下这个!”

妇人抖着手,高高举起一张蜡黄的纸。

卢凌风坐在金吾卫大营,手指敲着桌面。

桌上摊着七份卷宗,内容大同小异。

失踪的,全是许愿者家中的老弱妇孺。

他的脸沉下来,营中气压低得吓人。

“查!”

卢凌风一拍桌子,上面的卷宗都跳了一下。

他带着一队人,直接冲向东市那家咒店。

店门“砰”一声被踹开。

柜台后坐着个干瘦的店主,对着他们嘿嘿地笑。

人抓回来了,什么都问不出。

是个傻子,脑子被药弄坏了,只会重复一句话。

“心诚则灵,心诚则灵……”

卢凌风又去审那些许愿成功的“幸运儿”。

一个个跪在地上,把头点得和捣蒜一样。

“官爷,那家店灵验得很!是我们心诚,得了福报!”

“您可不能封了它啊!”

福报?

拿亲人的命换来的福报?

卢凌风一言不发走出审讯房,一脚踹在院里的石狮子上。

石狮子纹丝不动,他的靴子却裂了道口子。

“装神弄鬼的东西!”

他低吼一声,大营里的下属们脖子又缩了缩,大气不敢出。

入夜。

长安县尉府邸的后门,被熟门熟路地敲了三下。

卢凌风提着一坛“长安春”,自己推门进去。

苏无名正坐在灯下,手里捧着一卷竹简。

卢凌风也不客气,把酒坛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咚”的一声。

他没坐,就在那不大的书房里来回转圈,把案情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

“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大活人,说没就没了!”

“那帮蠢货,还他娘的感恩戴德!”

他一转身,胳膊肘扫到旁边的书架,一排排竹简晃了晃。

苏无名伸手,稳稳扶住书架。

他放下竹简,叹了口气,起身把来回踱步的卢凌风按回椅子上。

一杯热茶推到卢凌风面前。

“坐下说。”

“你转得我头晕。”

卢凌风端起茶碗,一口灌下去,总算安静了些。

他从怀里掏出那张从妇人手里拿来的黄纸,拍在桌上。

“就是这个,每个失踪者枕边都有。我让他们拓了一份。”

苏无名听完了全部的叙述。

他拿起那张诡异的经咒拓本,没看上面画的符,也没看写的字。

他从卢凌风腰间抽出那把从不离身的匕首,在拓本上轻轻刮了刮,刮下一点粉末。

然后,他把那张从案发现场带回来的原件,凑到烛火边。

火苗舔着纸的边缘。

卢凌风瞪着眼,刚想问他这是做什么。

一股说不出的焦香,飘进鼻子里。

那味道很怪。

带着点油脂被烤糊的气味,又混着点陈旧的朽木味。

卢凌风用力嗅了嗅。

“什么味儿?”

苏无名放下经咒,抬起眼。

烛火在他的瞳孔里跳动。

他眼神平静,毫无波澜。

他看着卢凌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是人油。”

“凌风,这张纸,是用活人的皮屑混着骨灰做的。”

卢凌风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碎了。

他整个人僵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苏无名继续说。

“这叫‘人皮煞’,南疆早就失传的一种巫术。”

“必须用特定八字的人,取其皮屑骨灰,混以特制的胶,才能制成这种能承载咒力的纸。”

他用指尖点了点经咒拓本的背面。

“这里,用‘尸蝇体液’写了隐形的‘生魂契’。”

“许愿的人按下手印,就代表他同意,从自己家中,献祭一个直系亲人作为咒术的代价。”

卢凌风的后背窜上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看着苏无名,眼神里全是“还好我滚过来了”的庆幸。

这东西,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那……那要怎么查?”

卢凌风的声音有点干。

苏无名把那张人皮纸又拿起来,凑到鼻尖闻了闻。

“这纸的原料里,混了一种草。”

“叫‘腐萤草’,喜阴喜湿,只在城南那片废弃的沼泽地里长。”

“走吧,去看看。”

一句话,就指明了方向。

卢凌风眼睛一亮,立刻站了起来。

“走!”

城南,废弃的造纸坊。

天色阴沉,坊内更是灌着一股子带着水腥气的冷风。

地上到处都是风干的皮屑,还有一些黑乎乎的药材碎末。

一口半人高的大锅架在院子中间。

锅里还剩一点黑红色的底子,黏糊糊的,散发着一股甜腻的腥臭。

卢凌风拔出了佩刀。

“小心点。”

他话音刚落,眼前的景象就变了。

破败的坊院消失了。

他站在一片血红色的浓雾里。

那些卷宗里失踪的百姓,一个个都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面无血色,瞳孔是灰白的,伸着僵硬的手,朝他围过来。

“还我命来……”

“你好狠的心……”

哭喊声,指责声,像无数根针,扎进卢凌风的脑子。

他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心神在动摇,握刀的手都开始发抖。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很稳,带着微凉的温度。

苏无名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很近,很清晰。

“凌风,闭眼,听我脚步,左三右五,跟着我走。”

卢凌风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耳边的哭嚎还在,但他强迫自己去听别的声音。

他听到了苏无名的脚步声。

不快,不慢,很有节奏,像踩在某种特定的韵律上。

他被那只手拉着,往前走了三步,又向右转了五步。

苏无名好像完全不受影响。

他就那么走着,像在自家后院散步。

卢凌风感觉自己被带着停下。

耳边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可以了。”

苏无名的声音传来。

卢凌风睁开眼。

血雾不见了,厉鬼也不见了。

他还在那个破院子里。

一个黑衣术士,倒在他们脚边,额头一个血窟窿,不省人事。

苏无名手里,还拿着卢凌风的刀鞘。

他刚刚,就是用这个,把躲在暗处施法的人给敲晕了。

卢凌风低头,发现自己还死死抓着苏无名的手臂。

脸上有点热。

他赶紧松开手,咳了一声。

“干得不错!”

嘴上硬邦邦的,心里却翻江倒海。

那个术士很快被一桶冷水泼醒。

苏无名没用刑,就蹲在他面前,慢悠悠地说话。

“你这个迷阵,布得有问题啊。”

“阵眼设在离位,是借火势。可今天阴天,没有日头,你借哪门子的火?阵法威力十不存一。”

“还有你身上这股味道,是蜀地特有的‘瘴毒草’吧?那玩意儿,只有你们老家才有。”

“再加上这‘人皮煞’的材料,需要用到活人祭炼……”

苏无名一条一条地分析。

每说一句,那术士的脸色就白一分。

最后,苏无名下了结论。

“你家乡闹饥荒,你跑来长安,被一个大人物收留了。他教你邪术,许你富贵,但要你为他卖命,对不对?”

术士的心理防线,彻底崩了。

他看着苏无名,像是见了鬼。

“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全招了。

幕后主使,是宫里的崔公公。

前朝武惠妃身边最得宠的太监。

他搞这么多事,收集七七四十九个“生魂”,是为了复活当年早夭的惠妃之子,那个没来得及出世的太子。

一个前朝的太监,想让一个死了几十年的皇子复活?

简直是天方夜谭!

回城的路上,卢凌风骑在马上,还在骂。

“这个崔老狗,真是疯了!复活死人?他以为他是阎王爷吗!”

苏无名一直没说话。

快到城门时,他勒住马,停了下来。

“不对。”

卢凌风也停下马,看他。

“什么不对?”

苏无名脸色很严肃。

“复活是假,夺舍才是真!”

“复活一个死了几十年的胎儿,需要的条件比这苛刻百倍,要逆转阴阳,崔公公没那个本事。”

“他的真正目的,是借‘太子还魂’这个名头,把那死胎的魂魄,转移到一个活的婴儿身上!”

卢凌风心头一跳。

“谁?”

“寿王李瑁,刚得了一个幼子,还没满月。”

“崔公公要扶持的,是一个被他操控的‘龙孙’!”

皇家寺庙。

崔公公已经发动了最终的仪式。

整个祈福大殿,被一团浓郁的黑色煞气包裹。

四十九道生魂在其中挣扎,哀嚎,让整座寺庙如同鬼蜮。

卢凌风带着金吾卫冲过来。

“给本将冲进去!”

士兵们举着刀,吼着冲向大殿。

可他们一靠近那团黑气,就跟疯了一样。

有的开始傻笑,有的抱着头痛哭,有的甚至挥刀砍向身边的同伴。

根本进不去!

卢凌风双眼通红,只能自己持刀,护在苏无名的身前。

“你别动,我来想办法劈开这鬼东西!”

煞气之中,传来崔公公得意的狂笑。

“卢凌风,没用的!这是用四十九条人命炼成的怨气,神佛难挡!”

“今天,就是小太子重临人间之日!你们,都是见证者!”

就在这时,苏无名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他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书。

书皮上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酉阳杂俎》。

他拍了拍书上的灰。

“崔公公,你这南疆巫术,是不是忘了看说明书的最后一页?”

崔公公的笑声停了。

苏无名当着所有人的面,翻开书的其中一页。

他朗声念道:

“万物相生相克,咒术亦然。”

“你用‘陀罗尼咒’聚魂,那我便反写此咒。”

“让它从聚魂,变成……散魂!”

他话音落下。

以指为笔,蘸着怀里一个小瓷瓶里的朱砂。

凌空画符。

他画的,正是那“陀罗尼经咒”的符文。

但每一笔,每一个顺序,都是反的。

崔公公的脸,从得意变成了惊恐。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

苏无名最后一笔落下。

金光乍现!

那反写的符咒,像一个凭空出现的小太阳,瞬间爆开。

黑色的煞气,被金光一冲,发出玻璃破碎般的凄厉尖啸。

里面的四十九道生魂,像是挣脱了无形的锁链。

它们不再哀嚎,对着苏无名的方向深深一拜,化作一道道流光,飞向长安城的各个方向。

那是回家的路。

崔公公和他的几个术士手下,遭到了咒术最猛烈的反噬。

他们身上的邪气像是被瞬间抽空。

一个个瘫倒在地,口吐白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转眼就成了皮包骨头的疯子,嘴里只会念叨着“不可能”。

毕生的心血,成了个笑话。

风波平息。

寿王抱着自己安然无恙的儿子,对着苏无名和卢凌风感激涕零。

卢凌风看着旁边的人。

苏无名只是淡定地掸了掸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只是解决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凑过去。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由衷地感慨。

“苏无名,你这家伙……”

“真是我的神。”

苏无名侧过头。

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给他镀上一层暖色。

他嘴角微微一扬。

“略懂,略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