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那条泥巴路一到晚上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乐怡举着手机补光灯,一边拍视频一边跟粉丝打招呼:“姐妹们,今天给你们看看我单手怎么绑头发!”话音没落,评论区已经刷起了“杨过本过”“姐姐好飒”。谁能想到,这个出生广西农村、先天缺左臂的姑娘,半年多前还在家里啃老,现在靠cos杨过涨粉三十多万,还顺带给雕牌洗衣粉卖了五百多瓶。
乐怡走红这事,真没剧本吗,七月份,乐怡才与特殊教育学校解约,就此沦为“毕业即失业”大军中的一员。她想过去企业投简历,可财务岗天天要敲键盘、搬凭证,一只手确实吃亏;去应聘文员,人家又嫌她形象“影响公司面貌”。在家躺了半个月,她妈看不下去,甩给她一句话:“你不是会剪视频吗?先拍着玩,万一有人看呢?”于是她把手机往灶台一架,开始记录单手炒菜、单手叠被、单手穿内衣。第一条视频只有三百播放,评论里全是“加油”,看着暖心,却没人给她饭碗。
直到有个叫“吕布布”的网友蹦出一句:“妹妹,你干脆cos杨过,独臂人设绝配!”本来只是句玩笑,乐怡却当真了。她连夜把大学社团剩下的黑布裁成披风,又花了九块九包邮买了把塑料重剑,对着B站教学学了三小时杨过挑剑的角度。第二天傍晚,她穿着行头在玉米地里比划,BGM一放,弹幕直接刷屏,“姑姑去哪了”“过儿你好”。那条视频一晚上冲了两百万播放,雕牌官方闻着味儿就来了,私信问“要不要一起洗江湖”。
有人酸她“消费残疾”,乐怡直接开直播回怼:“我消费的是自己创意,残疾只是客观事实。”说完单手拧开洗衣液,倒进去,泡沫翻涌,评论区瞬间变成大型真香现场,“给我来三桶”。她趁热打铁,把带货赚的钱分成了三份:一份给家里换了个双开门冰箱,一份报了公务员网课,还有一份存着给村里修路——那条泥巴路一下雨就翻车,她想让晚上放学的孩子不再踩黑。
乐怡别看她现在笑得大声,小时候可没这么敞亮。村里娃给她起外号“一把手”,她哭着回家问妈为啥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妈没读过书,却懂大道理:“缺一只手又不是缺良心,咱凭本事吃饭。”这句话她记到现在。初中三年间,她的成绩一直稳居年级前三。老师建议她报考师范院校,说这样就能“稳稳当当”。她也听话,考上了省里师范本科,学费靠助学贷款,生活费靠奖学金,毕业那年还拿到了优秀毕业生。可真正走进招聘市场,她才明白“稳当”两个字对残疾人有多难。
乐怡走红之后,镇里领导来家里拍过两次宣传照,县里残联也给她打电话,说可以安排公益性岗位,每月两千多。乐怡婉拒了,不是嫌钱少,而是她清楚自己真正的目标——考编。她把公务员招聘公告打印出来贴满墙,每天直播完就啃《行测》到凌晨两点。有人劝她“你现在挣得比公务员多”,她摇头:“流量是一阵风,我想抓住铁饭碗。”上个月她去市里参加了残疾人专岗考试,笔试第三,面试还在等通知,她说如果考上了就直播辞职,把账号留给妈妈拍做饭。
评论区现在分成了两派:一派喊“姐姐冲,等你上岸”,一派劝“别傻,带货多香”。乐怡倒淡定,她说自己算过账,带货收入不稳定,平台扣点、厂家结款、退货率,层层扒皮,真正到手的没想象多。而编制内工资虽低,但五险一金、年终奖、退休保障,对她这种农村户口、单亲家庭、身体特殊的情况,是实打实的安全感。她甚至想得更远:考上以后利用周末继续拍视频,把单位里特殊教育孩子的日常发出来,让更多人了解残疾儿童教育,说不定还能给学校拉点赞助。
最新消息是,雕牌那边又给她寄来了新品洗衣凝珠,希望她再拍一条杨过系列,乐怡却犹豫了。“老吃一个角色会腻,粉丝也会审美疲劳。”她翻着私信,看网友给她支招:cos《雪豹》周卫国、cos《海贼王》香克斯,甚至还有人说让她演“独臂尼卡”。她笑着摇头:“我又不是杂技团,得先把正事办了。”这个正事,就是月底的事业单位面试。为了面试,她咬牙买了套合身的白衬衫,还跑去镇上理发店把头发修成齐肩,“精神点,给考官留个好印象”。
晚上十点,直播结束,她关掉美颜,屏幕里那张脸带着疲惫却亮晶晶。她对着镜头说:“如果我考上了,第一时间回来报喜;如果落榜,我就继续考,考到35岁为止。”评论区刷起了“你一定行”,她咧嘴笑,右手握拳敲了敲胸口,像是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对世界宣告:我不是流量乞丐,我是想靠本事端铁饭碗的农村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