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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峰山到野狐岭,金朝死战亡国,为何仍被批评丢失尚武精神?

1232年春,河南三峰山。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深达三尺的积雪被金军将士的鲜血染红。十五万金军,这支王朝最后的希望,在蒙

1232年春,河南三峰山。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深达三尺的积雪被金军将士的鲜血染红。十五万金军,这支王朝最后的希望,在蒙古大军的包围下饥寒交迫。

“军士被甲骨僵立雪中,枪槊结冻如椽,军士有不食至三日者。”随军将领望着眼前惨状,黯然神伤。

与此同时,蒙古军队却在周围燃起篝火,烤着牛羊肉,轮流休息,然后“乘金困惫,乃开钧州路纵之走,而以生军夹击之。金军遂溃,声如崩山”。

这是金朝最后一支野战精锐的覆灭,曾经横扫辽宋的女真铁骑,在短短两天内土崩瓦解。

1115年,完颜阿骨打在哈尔滨阿城地区定都,建立金朝。这个起源于东北的少数民族,仅用十年时间就灭亡了曾经强大的辽朝,并在1127年攻破北宋都城汴京,占据了华夏半壁江山。

金朝初年,女真族以其精湛的骑射技术和勇猛的战斗精神闻名于世。“金之初年,诸部之民无它徭役,壮者皆兵,平居则听以佃渔射猎习为劳事。”那时,女真士兵平时耕田渔猎,战时跃马弯弓,全民皆兵的制度与坚韧不拔的民族精神相结合,造就了令人畏惧的战斗力。

猛安谋克制度是金朝军事力量的基石。最初,这是一种军民一体的组织形态,“猛安”原意为“千”,“谋克”意为“乡里”。在阿骨打的整顿下,三百户为一谋克,十谋克为一猛安,既是一种军事组织,又是行政单位。

金太祖完颜阿骨打有着清醒的政治头脑,他初期只求民族自立,并没有灭辽的宏图。但随着战事的顺利推进,金朝的野心与实力同步增长。

女真人不仅善于骑射,更懂得吸收先进文明。他们借鉴汉字创制了女真文字,并建立了一套适合自身特点的政治制度。在辽和北宋的废墟上,金朝迅速崛起为东亚最强盛的政权。

随着金朝统治区域扩展到华北平原,大量女真人从东北故乡迁入中原。1153年,海陵王完颜亮将都城从上京(今黑龙江阿城)迁至中都(今北京),标志着金朝统治中心的南移。

女真人的大规模内迁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后果——尚武精神的逐渐消逝。

迁入中原的女真人,作为征服者,获得了大量特权。国家分配给他们的土地肥沃丰饶,足以保证生活无忧。然而,这种优待却成了消磨斗志的温床。

金世宗大定二十一年(1181年),已有报告指出:“山东、大名等路猛安谋克之民,骄纵奢侈,不事耕稼”。这些曾经勇猛善战的女真人,逐渐沉溺于享乐生活。

更令人担忧的是,“诸军户不能屯种,往往赁民代耕而收其租,甚至伐桑枣以为薪,且私卖其田,日益贫乏”。征服者的后代们开始出租土地,甚至变卖田产,过着不劳而获的生活。

金世宗完颜雍对此深感忧虑,他曾告诫皇太子和诸王:“汝辈自幼惟习汉人风俗,不知女真纯实之风,至于文字语言,或不通晓,是忘本也。”这位有着汉人血统的皇帝,却敏锐地察觉到汉化过程中女真民族特性的流失。

面对女真族的日益文弱化,金世宗发起了一场旨在恢复民族精神的“国粹运动”。他不仅大力推广女真文字的学习,积极培养女真人才,还设立女真进士科,选拔平民中的优秀人才。

大定十三年(1173年),金世宗对皇室成员谆谆告诫:“汝辈自幼惟习汉人风俗,不知女真纯实之风,至于文字语言,或不通晓,是忘本也,汝辈当体朕意”。

为强化民族认同,金世宗甚至重建了海陵王时期毁弃的上京会宁府,并亲自巡行当地,慰问女真父老,试图强化各地女真人共同一体的观念。

然而,这些努力收效甚微。 “女真国粹运动的失败自开始预已注定”。在金世宗之后的金章宗时代,金朝文化达到鼎盛,但发达的唯有汉文学,与女真文全然无缘。

女真民族的尚武精神不仅在日常生活中逐渐消褪,在军队中也日益薄弱。猛安谋克的编制人数随着时间推移急剧缩减:“太祖时以三百户为一穆昆(谋克),十谋克为一明安(猛安),至宣宗时,则三十人为一穆昆,五穆昆为一明安;哀宗时,又二十五人为一穆昆,四穆昆为一明安”。

曾经令行禁止、战无不胜的猛安谋克制度,到了金朝末年已经几乎瘫痪。女真这个曾经的“马上民族”,在更为骁勇善战的蒙古人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金朝为保护女真人的特权地位,实施了大规模的土地分配政策。根据《金史》食货志的记载,大定二十三年(1183年),女真人占有“垦田一百六十九万三百八十顷有奇”。

而当时全国总耕地面积,估计仅为约二百三十万顷左右-。女真人占据了全国耕地的百分之七十以上,而他们的人口却不到全国人口的八分之一。

这种不公平的土地分配政策,必然导致汉族农民的强烈不满。女真人作为征服者,倚仗国家权力侵占民田,甚至“有耕之数世者,亦以冒占夺之”。

矛盾在不断积累,只等一个爆发的时机。

蒙古兴起后,金军屡战屡败。当时主兵者认为女真人士气低落是因为“所给田少,不足豢身家,故无斗志”,于是建议“括民田之冒税者给之”。

这导致“武夫悍卒,倚国威以为重”,更加疯狂地掠夺汉族人民的土地。

当蒙古大军压境,金室被迫南渡时,长期积累的民族仇恨终于爆发:“盗贼群起,向之恃势夺田者,人视之为血雠骨怨,一顾盼之顷,皆死于锋镝之下,虽赤子亦不免”。

元遗山在《张万公碑文》中记载了这场血腥的报复。曾经恃强凌弱的女真人,在乱世中付出了惨重代价。

1211年,野狐岭。

金朝四十万精锐与成吉思汗率领的蒙古铁骑在这里展开决战。结果,金军大败,从此确立了“蒙起金衰”的战略格局。

不过,金朝并未就此一蹶不振。在蒙古的威胁下,金室被迫南迁,放弃中都(今北京),但却获得了重整旗鼓的喘息之机。

1224年,金哀宗完颜守绪继位后,进行了一系列改革。他鼓励农业发展,与西夏、南宋缓和关系,建立起一支直属中央的“忠孝军”,提拔完颜陈和尚、完颜合达等抗蒙名将。

在金哀宗的努力下,金朝构建起了“以汉人、契丹步兵守卫坚城、以金人骑兵游荡支援”的关河防线,成为中原地区顽强的抗蒙堡垒。

然而,“天命在蒙”。1230年,窝阔台按照成吉思汗临终前制定的灭金战略,兵分三路大举攻金。

拖雷率领右路军,从陕西凤翔渡渭水,过宝鸡,入大散关,强行借道于南宋,自汉中、安康沿汉水北上,迂回进入金朝境内。

面对蒙古的迁回包抄,金朝调集最后的主力部队——将近20万大军,由完颜合达、移剌蒲阿指挥,驻防邓州。

此时的金军,虽然仍有决一死战的勇气,但已经丧失了昔日的机动作战能力。在禹山之战中,金军虽成功击退蒙古军,却因军粮不足退往邓州。

1232年正月,完颜合达放弃邓州,率骑兵二万、步兵十三万,合计十五万大军回援汴京。然而,拖雷的军队早已扫荡了北进的道路,“蒙兵散漫而北,破略申、裕等州,所有积聚焚毁无余”。

当金军行进到钧州三峰山时,拖雷和窝阔台的两路大军成功会师,包围了金军。此时,天气突然变冷,连降大雪三昼夜,金军“僵冻无人色,几不能军”。

相比之下,蒙古军早已习惯严寒气候。他们轮流作战和休息,“炽薪燔牛羊肉,更递休息”。最后,蒙古军故意让开通往钧州的通道,在金军仓皇逃跑时发动总攻,“金军遂溃,声如崩山”。

三峰山之战后,金朝将领完颜合达、完颜陈和尚等相继战死或被俘就义。完颜陈和尚在前往蒙古军营求死前说:“我如死在乱军中,人们还以为我背弃了国家。”

两年后的1234年,宋蒙联军攻陷蔡州,金朝正式灭亡。

金朝最后岁月展现的英勇不屈,与后世批评其丧失尚武精神,形成了深刻的历史悖论。

一方面,从野狐岭到三峰山,金军将士确实奋起死战,金哀宗也最终自缢殉国,不愿做亡国之君。完颜陈和尚等将领的忠勇,即使在敌人眼中也值得尊敬。

但另一方面,金朝丧失尚武精神是不争的事实。女真民族曾经的勇武,在短短百年内消磨殆尽,这无疑是金朝灭亡的深层原因之一。

如何看待这一矛盾?

金朝后期的奋战,更多是王朝垂死前的回光返照,而非民族精神的真实体现。三峰山上的金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战斗力已远非昔比。他们的失败,不仅在于蒙古军的强大,更在于自身战斗力的衰退。

女真民族尚武精神的丧失,也并非单纯是汉化的结果,而是特权制度腐蚀的必然产物。

当女真人依靠征服者身份就能获得土地和财富,当他们的生活由国家全面保障,当战斗从生存必需变成被迫履行的义务,尚武精神的消失就只是时间问题。

金世宗虽然看到了问题,但他的“国粹运动”注定失败,因为他试图用政治手段挽回历史趋势,却未能触动导致女真民族堕化的经济特权制度。

历史告诉我们,一个民族的活力,不在于它是否坚持了古老的传统,而在于它能否在不断变化的环境中保持奋斗精神和自我更新的能力。

金朝的悲剧在于,它在吸收先进文明的同时,丢失了自己的核心优势;在享受征服果实时,忘记了奋斗的初心。

三峰山战役结束后,一名被俘的金军将领站在废墟上,望着满目疮痍的战场,喃喃自语:“大金立国百二十年,曾以铁骑踏破辽宋,何至于此?”

他可能至死不明白,真正的危机并非来自蒙古的刀剑,而是来自女真人内心的松懈与自满。

评论列表

Pedot
Pedot
2025-11-05 12:22
算中国内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