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十八年的雪夜,我为夫君萧凌川挡下一箭,血染青衫,痛得几乎昏死过去。
九年流放,我们在荒原并肩,风雪中生死相依如命。
我陪他从天牢的囚徒,爬上朝堂,成了耀眼的镇北将军。
可月光下,他拥着白月光的倩影,泪眼中满是旧情。
他贴身的青玉佩,竟是她当年的信物,藏了十年心事。
我心如死灰,握笔写下和离书,挥鞭北上。
他追来,声音沙哑:“清婉,我错了,别离开我。”
我回头,笑了笑,目光清冷:“凌川,后会有期。”
盛京的玉兰花开得正盛,像在为我的离去默默送行。
01
永宁十二年的雪,夹杂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像从远方战场飘来的杀气。
寒风刮过脸颊,刺得鼻腔生疼,骨头缝里都透着冷意。
我在天牢深处见到十七岁的萧凌川,他蜷缩在布满杂草和鼠尸的角落里。
破旧的囚衣被风扯得哗哗响,瘦弱的身子在昏暗火光下微微发抖。
他像被遗弃在黑暗中的孤魂,眼神空洞,失去了往日的锋芒。
萧凌川手中紧攥着一块裂成两半的青玉佩,血珠顺着指缝滴落。
血滴落在肮脏的地面,像是绽开的红梅,在幽暗牢房里格外刺眼。
我站在铁栏外,握紧拳头,心像被刀割了一下,酸涩难忍。
曾经的萧小将军,盛京最耀眼的少年,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我咬紧牙关,压下心头的怒火,低声说:“萧凌川,你别怕,我会救你。”
他缓缓抬头,眼神迷雾重重,像隔着漫长岁月第一次看清我。
那双眼里没了从前的意气风发,只剩无尽的绝望和风霜。
“你……为什么要救我?”他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砾磨过。
我蹲下身,隔着铁栏握住他的手,冰冷的触感让我心头一颤。
“因为你是萧氏最后的血脉,我不能让忠烈之门就此断绝。”
他低头,苦笑一声,手指更紧地攥住那块青玉佩。
“忠烈?我们萧氏的忠烈,只换来这天牢的一角。”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向牢外的黑暗。
“萧凌川,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狱卒走来,铁链哗啦作响,他粗鲁地打开牢门,催促我离开。
我转身前,悄悄塞给他一块玉佩,那是顾氏的信物。
“这是给你的承诺,我会回来,带你离开这鬼地方。”
萧凌川愣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像在挣扎是否相信。
我走出天牢,寒风吹乱我的发丝,雪花落在肩头,冰冷刺骨。
盛京的夜色浓重,远处宫灯摇曳,像在嘲笑我的痴心妄想。
我裹紧披风,踏着厚厚的积雪,向慈宁宫的方向走去。
太后寝宫外,雪堆得厚厚一层,寒风像刀子刮在脸上。
我跪在雪地里,膝盖很快被冰雪浸透,刺骨的寒意钻进骨头。
“顾清婉,你疯了?这么冷的天,你跪在这儿干什么?”
贴身丫鬟颂梅跑来,撑着伞试图拉我起来,声音带着哭腔。
我轻轻推开她的手,目光坚定地盯着宫门,低声说:“我要见太后。”
颂梅急得跺脚,伞上的雪簌簌落下,沾湿了她的衣襟。
“小姐,你身子弱,跪下去会病的!顾氏已经没人了,你不能倒下!”
我低头,看着雪地里渗出的血迹,那是膝盖磨破的痕迹。
“颂梅,若萧氏满门灭绝,我顾氏的忠烈又有何意义?”
她愣住,眼眶红了,默默退到一边,替我撑伞挡风。
三天三夜,我跪在慈宁宫外,雪花覆满我的肩头,像一层白纱。
膝盖早已麻木,血渗进雪里,染红了一片,刺目而悲凉。
宫门终于打开,太后身边的嬷嬷走来,叹了口气,低声说:“进去吧。”
我挣扎着起身,双腿僵硬得几乎迈不开步,颂梅连忙扶住我。
慈宁宫内,暖炉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
太后坐在高位,拨弄着腕间的佛珠,目光复杂地看向我。
“清婉,你为了萧氏,值得吗?”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
我跪下,额头触地,声音坚定:“顾氏与萧氏同为忠烈,怎能坐视不管?”
太后叹息,起身扶我起来,手指微颤,像在送别一个倔强的孩子。
“皇帝的意思,萧凌川若成了你顾氏的女婿,可免全族死罪。”
我心头一震,抬头看向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嫁给萧凌川,意味着我要随他流放,离开这繁华的盛京。
可我别无选择,顾氏的血债,萧氏的生路,都压在我肩上。
“清婉愿意。”我低声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怜惜,轻轻抚摸我的发顶,像在安慰。
“清婉,记住,朝堂如战场,刀光无形,比边关更凶险。”
我点点头,起身告退,走出宫门时,雪停了,月光洒满长街。
出城那天,我站在城楼下,回头看向盛京的万家灯火。
太后站在城楼上,衣摆被风吹动,眼中满是担忧。
我跪下叩首,低声说:“不孝孙女顾清婉,愿太后福寿安康。”
她挥挥手,泪光闪烁,像在送别一个再也回不来的孩子。
颂梅扶我上马车,车轮碾过雪地,发出低沉的吱吱声。
我掀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盛京的城墙,心头酸涩难忍。
马车摇晃着前行,萧凌川坐在我对面,沉默不语。
他的囚衣已被换成粗布衣衫,青玉佩依然攥在手中。
“顾清婉,你后悔吗?”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试探。
我摇头,目光落在窗外的雪景,语气平静:“不后悔。”
他没再说话,只是低头摩挲着玉佩,眼神复杂难辨。
流放的路途漫长,北地的风雪像刀子刮在脸上,刺骨寒冷。
我们在一处荒村落脚,破旧的客栈里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
我推开窗,寒风灌进来,吹得灯火摇曳,像随时会熄灭。
萧凌川坐在桌旁,低头擦拭一柄短刀,动作缓慢而专注。
“清婉,谢谢你。”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真诚。
我转头看他,笑了笑:“谢什么?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像冰面裂开了一道缝。
夜深了,我裹紧披风,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难以入眠。
窗外的风雪呼啸,像是父兄在北疆战场上的呐喊。
我想起十三岁那年,父兄战死,顾氏满门只剩我一人。
那时的盛京,雪也这样大,覆盖了所有的悲伤与血迹。
我被送进慈宁宫,太后怜惜地抚摸我的头,说:“清婉,你是我的孙女。”
从那天起,慈宁宫的玉兰花成了我唯一的慰藉。
每当夜深人静,我总会想起父兄的笑脸,想起他们的誓言。
“清婉,顾氏的血,不能白流。”父亲临行前的叮嘱还在耳边。
我攥紧拳头,告诉自己,无论多难,我都要活下去。
流放的第一夜,我梦见父兄站在城头,目光温柔地看着我。
“清婉,往前走,别回头。”他们的声音在风雪中飘散。
我猛地惊醒,额头满是冷汗,心跳得像擂鼓。
萧凌川不知何时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碗热粥,递给我。
“吃点东西,夜里冷,别饿着。”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关切。
我接过碗,热气扑面,驱散了心头的寒意。
“萧凌川,你信命吗?”我低声问,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青玉佩。
他沉默片刻,苦笑:“信又如何?命让我们落到这地步。”
我摇头,喝了一口粥,烫得舌头发麻,却觉得心头暖了。
“命可以改,只要我们不认输。”我的声音坚定,像在说服自己。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像在重新认识我。
流放的日子艰难,北地的风雪无情,像是吞噬一切的巨兽。
我们跋涉千里,鞋底磨破,脚底满是血泡,痛得钻心。
萧凌川走在我身旁,总是默默帮我挡风,背着仅剩的行囊。
有一次,雪崩突袭,我们被困在一处山谷,寒风刺骨。
他用身体护住我,硬生生挡住一块落石,肩膀被砸得血肉模糊。
“萧凌川,你疯了?为什么要挡!”我急得眼眶发红,撕下衣襟为他包扎。
他咧嘴一笑,气息微弱:“你救了我一命,我总得还点什么。”
我咬牙,强忍泪水,手指颤抖地为他裹好伤口。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他不再是那个绝望的囚徒。
他的眼中多了几分光,像荒原上燃起的一点火苗。
山谷里,我们点燃一堆篝火,火光映红了彼此的脸。
我从行囊里掏出一块干粮,掰成两半,递给他一半。
“吃吧,省着点,前面还有长路。”我低声说,目光落在火堆上。
他接过干粮,咬了一口,嚼得艰难,却没抱怨一句。
“清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突然问,声音低沉。
我愣了愣,目光飘向远处的雪山,回忆像潮水涌来。
“因为我知道,失去一切的滋味有多苦。”我低声说,心头酸涩。
他没再问,只是默默吃完干粮,目光柔和了许多。
那一夜,我们靠着火堆取暖,风雪在外面咆哮。
我裹紧披风,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一身白衣,笑得温柔如春风,眼中满是对我的怜惜。
“清婉,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他的声音在梦中回荡。
我猛地睁眼,心跳加速,泪水不自觉滑落脸颊。
萧凌川察觉到我的异样,低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我摇头,擦掉泪水,强挤出一抹笑:“没事,就是风太大。”
他没再追问,只是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光跳跃,温暖了夜色。
流放的路上,我们遭遇过无数艰难,风雪、饥饿、野兽。
有一次,夜里狼群围攻,嗥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我握紧匕首,站在萧凌川身旁,准备拼死一搏。
他却推开我,低声说:“你躲后面,我来挡。”
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挺拔,像一棵不屈的松树。
我咬牙,抽出匕首,站到他身边:“我们一起面对。”
那一战,我们杀退了狼群,身上多了几道伤痕。
萧凌川喘着粗气,靠在树旁,笑着说:“清婉,你真不像个闺阁女子。”
我瞪他一眼,擦掉脸上的血迹:“你也不像个落魄公子。”
他哈哈一笑,笑声在夜色中回荡,像久违的温暖。
从那天起,我们的关系变了,像是从陌生人变成了并肩的战友。
流放的第三个月,我们在一处荒镇安顿,租了间破屋。
我用仅剩的银子买了药,替萧凌川治肩上的旧伤。
他坐在木凳上,咬牙忍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清婉,你就不怕我拖累你?”他低声问,目光复杂。
我一边上药,一边说:“怕什么?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愣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点光。
夜里,我站在屋外,看着满天星光,心头却空荡荡的。
我想起了那个人,他的笑脸像烙印,刻在我心底。
“景然哥哥,你说过的,要带我看北地的雪。”我低声呢喃。
风吹过,带来一阵寒意,像是在回应我的思念。
我裹紧衣衫,回到屋内,萧凌川已经睡下,呼吸平稳。
我坐在他身旁,借着月光打量他的脸,棱角分明却带着疲惫。
这九年,我陪他从天牢到荒原,从一无所有到重返朝堂。
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可我从不后悔,因为我知道,这是我欠顾氏的,也是我欠他的。
流放的第五年,萧凌川开始联络旧部,试图为萧氏平反。
我动用顾氏的旧人脉,为他疏通关系,费尽心思。
有一次,我深夜潜入地方官府,偷出一封关键的书信。
那封信证明了萧氏当年的冤案,背后有沈国公的影子。
我将信交给萧凌川,他看完后沉默良久,眼中燃起怒火。
“清婉,这条路太险,你为什么还要帮我?”他低声问。
我笑了笑,目光坚定:“因为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他没再说话,只是握紧我的手,像在承诺什么。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们之间多了一丝无法言说的默契。
流放的第八年,萧凌川从军,凭借战功一步步崭露头角。
我陪在他身旁,帮他分析军情,筹谋策略,像个影子。
有一次,他率军夜袭敌营,险些被困,我连夜赶去送信。
马蹄踏破雪地,我差点冻僵,手指僵硬得握不住缰绳。
当我把消息送到时,他一把抱住我,声音颤抖:“清婉,你疯了!”
我推开他,笑着说:“不疯,怎么帮你爬上这高位?”
他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低声说:“我欠你的,怕是一辈子还不清。”
我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军旗:“不欠,我们是盟友。”
流放的最后一年,萧凌川被召回盛京,封为镇北将军。
他换上战袍,束上金冠,手握长枪,气势如虹。
我站在他身旁,看着他站在朝堂高台,接受百官朝拜。
金光映在他脸上,他像从地狱爬回人间的战神,耀眼夺目。
可我却觉得心头空荡,像是被风吹散的沙,填不满的空洞。
我低头摩挲着手腕的玉镯,想起了景然哥哥的笑脸。
“清婉,你要好好活着,替我看这江山。”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萧凌川,眼中多了几分坚定。
“萧凌川,从今往后,你要自己走下去。”我低声说。
他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没追问。
盛京的街头,百姓议论纷纷,称他为大昭的守护神。
我走在人群中,听着他们的赞叹,心却像被针刺了一下。
九年的风霜,我们并肩走过刀光剑影,彼此依靠。
可我知道,他的心底藏着另一个影子,永远无法抹去。
我回到府邸,推开窗,玉兰花的香气扑鼻而来。
我摘下一朵花,捏在手中,花瓣柔软,像他的笑脸。
“景然哥哥,我做到了,帮他站上了高台。”我低声呢喃。
月光洒在脸上,凉意刺骨,我却觉得心头暖了。
流放的日子虽然苦,却让我学会了坚强,也让我更想他。
我合上窗,躺在床上,闭上眼,脑海里全是他的影子。
“清婉,活着才有希望。”他的声音在梦中回荡。
我睁开眼,泪水滑落,沾湿了枕头,像心底的伤口。
明天,我还要继续走下去,为了顾氏,也为了他。
02
永宁十八年的盛京,春风轻拂,夹杂着玉兰花的清香,弥漫在街头巷尾。
我站在侯府旧宅的院子里,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上,映出斑驳的树影。
风吹过庭院,树叶沙沙作响,像在低声诉说旧日的恩怨情仇。
青石板上还残留着白天的露水,湿漉漉地反着光,凉意从脚底升起。
我裹紧披风,深吸一口气,心头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萧凌川站在偏厅门口,背对月光,影子被拉得修长而孤寂。
他手中攥着一块裂成两半的青玉佩,指尖微微发白,像在用力克制。
我藏在暗处的廊柱后,屏住呼吸,心像被无形的手揪住,隐隐作痛。
沈婉清站在他面前,素衣如雪,泪水在月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凌川,这些年,我从未忘记你。”她的声音颤抖,像秋风中的落叶。
萧凌川身子一僵,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低头摩挲着玉佩的裂痕,声音低沉:“你还记得这块玉佩吗?”
沈婉清点头,泪水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这是你当年送我的信物,我一直贴身带着,从未放下。”她哽咽着说。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让我清醒了几分。
那块青玉佩,是萧凌川十七岁时为沈婉清准备的聘礼之一。
他曾笑着对我说,这是他年少最炽热的誓言,要许她一生一世。
如今,这玉佩裂成两半,像他心底的伤疤,刺得他夜不能寐。
我低头,目光落在腰间的香囊,心头涌起一股酸涩的浪潮。
香囊上的兰花针脚凌乱,是我十三岁时一针一针绣成的。
那时的我,满心憧憬,以为能用这香囊换来一点温暖。
可它最终被萧凌川送给了沈婉清,成了他们的定情信物。
我咬紧唇,强迫自己收回思绪,目光重新落在他们身上。
沈婉清低头擦泪,手指攥紧衣角,像在掩饰内心的挣扎。
“凌川,当年我别无选择,靖王以你性命威胁,我只能嫁给他。”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哀婉,像在诉说九年来的无尽苦楚。
萧凌川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像被她的泪水触动。
“你在靖王府的日子,过得如何?”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沈婉清苦笑,摇了摇头,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
“地狱一般,每一天都像在刀尖上行走,毫无尊严可言。”
我心头一震,喉咙像被什么堵住,酸涩得几乎喘不过气。
我转身,背靠廊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情绪。
院外的风吹过,带来一阵低低的呜咽,像在嘲笑我的痴心。
我轻抚腰间的香囊,回忆像潮水般涌来,淹没我的思绪。
九年前,我在天牢见到萧凌川,他蜷缩在角落,像只受伤的兽。
我跪在慈宁宫外三天,膝盖磨破,血染红了雪地,只为救他。
出城那天,雪花飘落,我回头看盛京,泪水模糊了视线。
太后站在城楼上,叮嘱我:“清婉,朝堂如战场,步步小心。”
我点头,裹紧披风,踏上流放之路,心头一片死寂。
流放的第一年,北地的风雪无情,刺骨的寒意钻进骨头。
萧凌川病倒,高烧不退,我拖着冻伤的脚去找药草。
狼群的嗥叫在夜色中回荡,我咬牙爬过雪地,挖出半株紫草。
回到破屋,我掰开他的嘴灌药,手指冻得几乎没了知觉。
他迷迷糊糊地念着:“婉清……别走……”声音低得像梦呓。
我愣住,手中的药碗差点摔落,心像被针刺了一下。
那一刻,我才知道,他的心底藏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咽下酸涩,把最后半块干粮塞进他嘴里,自己啃了树皮。
喉咙像被砂砾磨破,苦涩的滋味至今让我反胃难受。
可我没停下,擦干泪,继续为他熬药,直到他退烧醒来。
那些年,我们分吃过一块观音土,干涩得让人想吐。
我也在他昏迷时,冒着危险从腐肉堆里挖药,差点被狼撕碎。
每一次,我都告诉自己,这是为了顾氏,也是为了他。
可他的心,却始终停在那个叫沈婉清的女子身上。
我收回思绪,月光下的侯府旧宅安静得让人心悸。
沈婉清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颤抖,像在挽回失去的时光。
“凌川,我知道我错了,但我从未背叛过我们的誓言。”
萧凌川低头,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婉清,过去的事,过去了。”
他转身,背对她,肩膀微微颤抖,像在压抑某种情绪。
我悄悄退后,脚步轻得像猫,生怕惊扰了他们的对话。
院子里,玉兰花的香气扑鼻,勾起我更深的回忆。
十五年前,我和萧凌川在太学读书,春日的阳光洒满书院。
他是个爱笑的少年,总是带着我穿街走巷,纵情玩乐。
有一年元宵节,街上灯火如昼,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我的香囊被小贼偷走,萧凌川追进一条昏暗的陋巷。
巷子里,他撞见几个纨绔子弟欺负一个柔弱女子。
他三两下把人揍得满地找牙,动作干净利落,像个侠客。
那女子泪眼汪汪,拉着他的衣角连声道谢,模样楚楚动人。
她就是沈婉清,盛京最耀眼的明珠,美得像画中仙女。
萧凌川笑着把我的香囊送给了她,动作潇洒,不顾我的感受。
我气得和他闹了半个月别扭,连话都不想说。
最后,他从他爹书房偷了本刀谱,笑嘻嘻地哄我才算了事。
那年,我十三岁,在荷花诗会上远远看着他。
他指着沈婉清,对朋友们说:“这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他的眼神亮得像星星,笑得像个傻子,满脸都是幸福。
我咬了一口桂花糕,甜腻的味道却变得酸涩,咽不下去。
我知道,那是沈国公的掌上明珠,沈婉清,盛京的传奇。
可萧氏和沈氏是世仇,针锋相对多年,势同水火。
他们的爱情,注定是镜花水月,触碰就会碎裂。
我收回思绪,月光下的沈婉清还在低声诉说,泪水不止。
“凌川,我在靖王府的日子,如同活在地狱,每一天都煎熬。”
萧凌川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像被触动了心弦。
我悄悄离开,脚步沉重,像背负了一座无形的山。
回到府邸,我推开窗,夜风吹来,带着玉兰花的清香。
颂梅端来一碗热茶,担忧地说:“小姐,你脸色不太好。”
我接过茶,笑了笑:“没事,只是夜里风凉,吹得头晕。”
她没再问,默默退下,关门时脚步轻得像怕惊扰我。
我坐在桌前,取出腰间的香囊,轻轻摩挲,指尖微微颤抖。
香囊上的兰花针脚凌乱,是我十三岁时绣的,带着少女心事。
那年,我绣了两个香囊,一个送给了景然哥哥。
他笑着说:“清婉,这针脚别有风味,我会一直带着。”
可另一个香囊,被萧凌川送给了沈婉清,成了他们的信物。
我苦笑,收起香囊,心头像是被什么堵住,沉甸甸的。
九年夫妻,我和萧凌川并肩走过无数风霜,彼此依靠。
可他的心,始终有一角是我触碰不到的禁地。
我点燃一盏烛火,火光摇曳,映出我疲惫的脸。
“景然哥哥,你说,爱一个人是不是注定要受伤?”我低声呢喃。
烛火跳动,像在回应,温暖却又遥不可及。
第二天清晨,我独自去了侯府旧宅,想找回些过去的影子。
院子里,青石板上还有昨夜的露水,湿漉漉地反着光。
我推开偏厅的门,尘土扑面,呛得我咳嗽了几声。
角落里,我发现一封旧信,纸张泛黄,字迹有些模糊。
信是沈婉清写的,字里行间满是痛苦与无奈。
“凌川,我别无选择,靖王以你性命相逼,我只能嫁他。”
“我日夜祈祷你平安,只盼你能原谅我的懦弱。”
我攥紧信纸,心头五味杂陈,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沈婉清并非无情之人,她也有她的苦衷和挣扎。
我将信揣进怀里,决定暗中调查她的处境。
回到府邸,我召来亲信闻风,低声吩咐:“查查靖王府的动向。”
闻风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小姐放心,我会办妥。”
我点点头,目光落在窗外的玉兰树上,心绪复杂。
沈婉清的遭遇让我动容,可我无法忽视自己的心痛。
我站在院子里,风吹过,玉兰花瓣飘落,落在我的发间。
“清婉,你在想什么?”萧凌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头,见他站在门口,战袍在风中微微摆动。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花开得太美,有些舍不得。”我笑着说。
他走近,捡起一瓣花,递给我,眼神柔和:“留着吧。”
我接过花瓣,指尖触到他的手,温暖却带着一丝陌生。
“凌川,你还记得元宵节那晚吗?”我突然问,语气平静。
他愣了愣,点头:“记得,你气我送了香囊,闹了好久。”
我笑出声,眼中却闪过一丝酸涩:“是啊,我那时真小气。”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中带着一丝探究。
我转过身,背对他,低声说:“凌川,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
他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清婉,你总是藏着心事。”
我没回答,抬头看向天空,月亮被云遮住,暗淡无光。
那天夜里,我睡不着,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沈婉清的泪脸。
我起身,点燃一盏灯,拿出那封旧信,反复看了几遍。
信纸上的字迹,像刀子划在我心上,痛得让我喘不过气。
我突然想起,流放那年,萧凌川高烧时念着沈婉清的名字。
我熬药到天亮,手指冻得发紫,却不敢停下。
可他醒来后,只淡淡说了句:“清婉,辛苦你了。”
我笑了笑,掩饰心头的失落:“没事,你活着就好。”
如今,他站在盛京的高台上,成了万人敬仰的镇北将军。
而我,依然是他身旁那个沉默的影子,陪他走过风霜。
我合上信,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倒下。
几天后,我在集市偶遇沈婉清,她穿着素衣,低调而憔悴。
她见到我,愣了愣,低声说:“顾小姐,谢谢你救凌川。”
我笑了笑,递给她一包糕点:“别客气,路上小心。”
她接过糕点,手指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我转身离开,心头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回到府邸,萧凌川正在院子里擦拭长枪,动作专注。
他抬头见我,笑着说:“清婉,出去逛了?买了什么?”
我晃了晃手中的空篮子:“没买什么,就是透透气。”
他没再问,低下头继续擦枪,阳光映在他脸上,耀眼夺目。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的背影,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九年夫妻,我们并肩走过生死,却始终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我转身走进书房,取出纸笔,写下几行字,思绪万千。
“景然哥哥,我帮他走到了今天,可我还是放不下你。”
我将纸揉成团,扔进火盆,火光吞噬了字迹,也吞噬了我的心事。
夜深了,我站在院子里,月光洒满一地,像是铺了层银纱。
萧凌川走来,递给我一件披风:“夜里凉,别冻着。”
我接过披风,笑了笑:“谢谢你,凌川。”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清婉,你总是这么倔。”
我没说话,只是低头摩挲着披风,感受着他的关心。
可我知道,这份关心,永远填不满我心底的那个空洞。
我抬头看向月亮,低声说:“凌川,你的心,真的放下了吗?”
他愣住,没回答,只是默默转身,背影孤寂如松。
我叹了口气,裹紧披风,走进屋内,关上房门。
烛火摇曳,映出我疲惫的影子,像在诉说无尽的孤单。
我坐在桌前,取出那块青玉佩的拓本,轻轻抚摸。
这是萧凌川给沈婉清的信物,也是他心底的执念。
我将拓本放回盒子,锁好,心头像是卸下一块石头。
“景然哥哥,我会继续走下去,哪怕这条路再难。”我低声说。
窗外的月光清冷,玉兰花瓣飘落,像在为我送行。
几天后,我决定去靖王府附近探查,了解沈婉清的处境。
我换上便装,蒙上面纱,悄悄来到靖王府后街的小巷。
巷子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让人皱眉。
我藏在角落,观察着靖王府的后门,仆人进出,神色匆匆。
一个老嬷嬷提着篮子出来,低声抱怨:“王妃真是可怜,日子不好过。”
我心头一震,悄悄跟上,假装问路,套出了一些消息。
“王妃被靖王软禁,饭菜都不给足,瘦得像根柴。”老嬷嬷叹气。
我递给她一锭银子,低声说:“谢谢,嬷嬷,路上小心。”
她愣了愣,收下银子,匆匆离开,脚步有些慌乱。
我回到府邸,心绪复杂,像被什么堵住了呼吸。
沈婉清的遭遇让我动容,可我无法完全释怀心底的酸涩。
我召来闻风,低声吩咐:“继续查靖王府,重点是沈婉清的情况。”
闻风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小姐,我会尽快回报。”
我点点头,目光落在书桌上的一幅画,是景然哥哥的画像。
画中的他一身白衣,笑得温柔,眼中满是对我的怜惜。
我轻抚画卷,指尖微微颤抖,心头涌起无尽的思念。
“景然哥哥,我是不是太傻,总是放不下过去?”我低声说。
风吹过窗棂,带来一阵凉意,像在回应我的心事。
我收起画卷,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软弱。
几天后,闻风带回消息,沈婉清在靖王府确实受尽折辱。
靖王对她百般羞辱,甚至逼她喝下绝嗣汤,断绝后嗣。
我听完,攥紧拳头,心头燃起一股怒火,又夹杂着同情。
“小姐,要不要告诉将军?”闻风低声问,眼神带着试探。
我摇头,目光坚定:“不用,他有他的选择,我有我的路。”
闻风没再问,转身离开,脚步轻得像夜色中的影子。
我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天,月亮被云遮住,暗淡无光。
玉兰花瓣飘落,落在我的肩头,像在安慰我的孤单。
我低头,捡起一瓣花,轻轻捏在手中,花瓣柔软而冰冷。
“景然哥哥,我会帮他,也会帮她,但我放不下你。”我低声说。
夜风吹过,带来一阵清香,像他的回应,温柔而遥远。
我裹紧披风,转身回屋,心头却像压了千斤重担。
烛火摇曳,映出我疲惫的影子,像在诉说无尽的孤寂。
我坐在桌前,取出沈婉清的信,重新读了一遍。
字里行间的痛苦,像针刺进我的心,痛得让我喘不过气。
我合上信,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流放的那些日子。
那年,萧凌川高烧昏迷,我在雪地里找药,差点冻死。
我熬药到天亮,手指冻得发紫,却不敢停下半刻。
可他醒来后,只念着沈婉清的名字,像刀子割在我心上。
我笑了笑,掩饰失落,低声说:“没事,你活着就好。”
如今,他站在盛京的高台,成了万人敬仰的镇北将军。
而我,依然是他身旁那个沉默的影子,陪他走过风霜。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推开窗,月光洒进来,映着玉兰树,像是铺了层银纱。
“景然哥哥,我会继续走下去,哪怕心底的伤永不愈合。”我低声说。
风吹过,玉兰花瓣飘落,像在为我送行,带着一丝温柔。
03
永宁十八年的盛京,春雨绵绵,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我站在西城高楼上,远远眺望刑场,雨丝打湿了我的披风。
刑场上,九十颗人头落地,血流成河,染红了黄土。
乌鸦盘旋低鸣,像是为亡魂送行,场面惨烈得让人心颤。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心像被刀割,痛得无法呼吸。
沈国公一党的罪人,跪在雨中,黑布蒙面,遮不住绝望的哭声。
我咬紧牙关,目光死死盯着刑场,恨意在心底翻涌如潮。
还差一个,靖王李泽还没落网,我的仇还没报完。
雨水顺着我的脸滑落,混着泪水,冰冷地刺入我的心。
我转身下楼,步伐沉重,像背负了一座无形的山。
回到府邸,我推开房门,湿透的衣衫滴水,落在青石地面。
颂梅见我脸色苍白,急忙端来一盆热水,担忧地说:“小姐,你淋雨了,快擦擦!”
我接过热毛巾,擦拭脸上的雨水,笑了笑:“没事,只是雨大。”
她皱眉,递给我一件干爽的披风,低声说:“小姐,你别硬撑,身子要紧。”
我裹上披风,坐在窗边,目光落在院子里的玉兰树上。
雨点打在花瓣上,玉兰花摇曳,像在诉说无尽的悲伤。
我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刑场的血腥画面,挥之不去。
沈国公谋逆失败,家眷尽斩,刑场上的血腥气久久不散。
我病倒了,高烧不退,躺在榻上,意识模糊,像坠入深渊。
梦里,我看到景然哥哥站在玉兰树下,笑得温柔如春风。
“清婉,放下仇恨,活着才有希望。”他的声音轻得像风。
我猛地惊醒,额头满是冷汗,心跳得像擂鼓般急促。
颂梅守在床边,见我醒来,急忙端来一碗药:“小姐,快喝药!”
我接过药碗,苦涩的药味钻进喉咙,刺得我皱紧眉头。
“颂梅,萧凌川呢?”我低声问,声音虚弱得像要断掉。
她犹豫了一下,低头说:“将军在枢密院,忙得没空回来。”
我点点头,没再追问,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幕,心头空荡。
萧凌川这半个月没回过家,枢密院的灯火彻夜长明。
我知道,他忙着追查靖王的踪迹,恨不得翻遍整个盛京。
可我知道,他的心底还藏着沈婉清,那个他放不下的影子。
我咳嗽了几声,胸口闷痛,像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
颂梅急得要命,嚷着要去枢密院找萧凌川:“小姐,我去找将军!”
我抬手拦住她,声音虚弱却坚定:“不用,他有他的事。”
她愣住,眼眶红了,低声说:“小姐,你总是为别人着想。”
我笑了笑,目光落在腕上的玉镯,掩饰心底的波澜。
这玉镯是景然哥哥送的,上面刻着一朵小小的玉兰花。
我摩挲着玉镯,回忆像潮水涌来,淹没了我所有的思绪。
九年前,我在天牢见到萧凌川,他蜷缩在角落,像只受伤的兽。
我跪在慈宁宫外三天,膝盖磨破,血染红了雪地,只为救他。
流放的日子,我们并肩走过风雪,刀光剑影里相依为命。
有一次,他高烧昏迷,我冒着狼群的危险去找药草。
我拖着冻伤的脚,爬过雪地,挖出半株紫草,手指冻得发紫。
回到破屋,我掰开他的嘴灌药,他却迷迷糊糊地念着:“婉清……别走……”
我愣住,心像被针刺了一下,药碗差点从手中滑落。
那一刻,我才知道,他的心底藏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我咽下酸涩,把最后半块干粮塞进他嘴里,自己啃了树皮。
喉咙像被砂砾磨破,苦涩的滋味至今让我反胃难受。
可我没停下,擦干泪,继续为他熬药,直到他退烧醒来。
那些年,我们分吃过一块观音土,干涩得让人想吐。
我也在他昏迷时,从腐肉堆里挖药,差点被狼群撕碎。
每一次,我都告诉自己,这是为了顾氏,也是为了他。
可他的心,始终停在沈婉清身上,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墙。
我睁开眼,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像在诉说我的心事。
颂梅端来一碗热粥,低声说:“小姐,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我接过粥,热气扑面,驱散了心头的寒意,却填不满空洞。
“颂梅,你说,人为什么总放不下过去?”我低声问,目光空洞。
她愣了愣,摇了摇头:“小姐,奴婢不懂,但你得好好活着。”
我笑了笑,喝了一口粥,烫得舌头发麻,心却更冷了。
那天夜里,萧凌川终于回来了,比我预想的早了许多。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青石地面,映出他高大的身影。
他小心脱下官服,动作轻得像怕惊扰沉睡的孩子。
我窝在被子里,忍不住咳嗽,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几乎立刻到我身边,皱眉问:“什么时候染上风寒的?”
“为什么不派人告诉我?”他的声音带着急切,夹杂着责怪。
“我才几天没回来,你就这样不照顾自己?”他语气有些啰嗦。
我借着月光看进他的眼,几天未归,他瘦了不少。
他的脸颊棱角更分明,像被风霜雕刻,带着一丝疲惫。
“没事,你忙你的,不用为我分心。”我低声说,语气平静。
他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伸手为我掖好被角,动作轻柔。
他的手指触到我的手,温暖得让我心头微微一颤。
可那股淡淡的沉香味钻进鼻腔,勾得我心口发酸。
那是沈婉清常用的香料,熟悉得让我心头一紧。
我垂下眼,目光落在被角的刺绣上,心绪复杂难辨。
他掀开被子,躺在我身边,床榻微微下陷,带着他的气息。
没一会儿,他的呼吸平稳,睡得很沉,像卸下了重担。
我翻了个身,冰冷的手脚让他下意识侧过来,揽住我。
他的左臂搭上我的腰,温热的手掌裹住我的手,传递暖意。
我下意识挣扎,他却穿过我的脖颈,揽住我的肩,轻轻一拉。
我整个人被他抱进怀里,像怕我随时逃走,抱得紧紧的。
温热的鼻息在我脖颈后游走,指尖在我小腹上轻轻摩挲。
这样的姿势太亲密,像是越过了我们之间的无形界限。
我心跳加速,脸颊发烫,像被什么点燃了心底的火。
九年夫妻,我们习惯背对背睡,各自守着自己的心事。
他大概累极了,声音沙哑,低头蹭了蹭我的后颈。
“睡吧,让我抱一会儿。”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像个孩子。
“好几天没睡过整觉了。”他低声说,语气里透着依赖。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感受他的体温,心头却酸涩难耐。
那股沉香味还在,像是提醒我,他的心不完全属于我。
“将军……睡下了吗?”小七在门外轻敲,声音小心翼翼。
我把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撑起身,抬头看向门外的影子。
月光映着门上的雕花,投下斑驳的影,像未尽的故事。
萧凌川闭着眼,抱得更紧,沉声问:“什么事?”
小七低声说:“许校尉说,枢密院有紧急事务要处理。”
萧凌川皱眉,松开我,眼中带着询问,像怕我生气。
我点点头,起身为他披上外袍,动作熟练而轻柔。
烛光下,他的身影修长而沉稳,像夜色中的一座山。
我替他系好腰带,抬头时不小心撞到他的下巴,疼得我皱眉。
我低呼一声,手捂着额头,眼中不自觉泛起泪光。
他顺势抱住我,一手轻揉我的后脑,一手收紧我的腰。
他的动作温柔却带着占有欲,像怕我随时会溜走。
下巴压在我肩上,他低声说:“时局快稳了,清婉。”
“我们该要个孩子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期待。
我心猛地一跳,像被重物击中,呼吸停了一瞬。
九年前,流放的日子朝不保夕,我从不敢想儿女之事。
他感念我的恩情,许我一生不负,却填不满我心底的空洞。
我低头,掩饰眼中的波澜,低声说:“凌川,你先去忙。”
他没再说话,松开我,披上战袍,步伐沉稳地走出门。
我站在原地,烛光映着我的影子,孤单得像夜色中的鬼魅。
颂梅走进来,见我愣神,低声说:“小姐,你没事吧?”
我摇头,笑了笑:“没事,帮我把药煎好,我再睡会儿。”
她点点头,转身去厨房,脚步轻快,像怕惊扰我的心事。
我躺回床上,闭上眼,脑海里却全是景然哥哥的影子。
“清婉,活着才有希望,别被仇恨困住。”他的声音温柔如风。
我睁开眼,泪水滑落,沾湿了枕头,像心底的伤口在流血。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青石地面。
我撑起身,头还有些晕,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颂梅端来一碗新煎的药,苦涩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小姐,药凉了就不好了,快喝吧。”她催促,语气关切。
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味让我皱紧了眉头。
“颂梅,刑场的事,外面怎么说?”我低声问,目光落在窗外。
她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都说沈国公罪有应得,百姓拍手称快。”
我点点头,心头却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无法释怀。
靖王逃了,像是融进了盛京的夜色,无声无息。
萧凌川日夜搜查,几乎把整个城翻了个底朝天。
可他越沉默,我越知道他心里的怒火,像烈焰随时会爆发。
我起身,走到院子里,玉兰花在阳光下摇曳,散发清香。
我摘下一朵花,捏在手中,花瓣柔软,像景然哥哥的笑脸。
“景然哥哥,我是不是太傻,总是放不下过去?”我低声呢喃。
风吹过,带来一阵清凉,像在回应我的心事,温柔而遥远。
颂梅跟出来,见我发呆,低声说:“小姐,别站太久,风凉。”
我点点头,裹紧披风,目光落在远处的天空,空荡荡的。
那天午后,我决定去书房整理思绪,平复心头的波澜。
书房里,檀香的味道淡淡弥漫,书桌上堆满了信件。
我翻开一封旧信,是萧凌川流放时写的,字迹遒劲有力。
“清婉,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些年,我欠你的,一辈子还不清。”
我苦笑,将信放回,目光落在桌角的一幅画卷。
画卷展开,是景然哥哥的画像,他笑得温柔,眼中满是怜惜。
我轻抚画卷,指尖微微颤抖,心头涌起无尽的思念。
“景然哥哥,我帮他走到了今天,可我还是放不下你。”我低声说。
门突然被推开,颂梅急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
“小姐,闻风送来的,说是关于靖王的线索!”她语气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