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师刚描完最后一笔口红,化妆间的门就被撞开。
刘桂兰带着两个亲戚闯进来,脸上堆着假笑,话里却藏着刀子:
“林晚,彩礼和三金先退回来吧,以后用钱的地方多,放我这儿才稳妥,省得你贴补你弟弟。”
这句话像盆凉水,打破了林晚对这场婚姻的期待。
可最伤人的,还是男友陈阳躲在婆婆背后支支吾吾说的那句“我觉得我妈说的有道理!”
“好!”林晚语气平静,然后退还彩礼、摘下三金,转身就走。
“诶,你干啥去,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等会就上台了,就别乱闹脾气了!”
刘桂兰堵住了林晚的去路,理直气壮的说。
林晚微微一笑,伸出手把刘桂兰拨到一边:
“不好意思,阿姨,我可没收你家的礼,这婚,我不结了!”
01
清晨六点整,负责婚礼造型的化妆师就已经提着工具箱赶到了林晚预订的酒店化妆间。
林晚坐在铺着米白色软垫的化妆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被一层轻薄却遮瑕力极强的粉底覆盖后显得格外柔和的眉眼,心里却像压着一块湿冷的棉花。
她身上穿的婚纱是三个月前专门去定制的,设计师根据她的身材调整了无数次,腰身收得恰到好处,裙摆上镶嵌的细碎水钻在暖黄色灯光下闪着微弱却格外醒目的光。
按道理来说,今天应该是她人生中最美好、最值得纪念的一天,可她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却像水底的暗礁一样,总是在不经意间硌得她心里发慌。
闺蜜周悦站在她身后帮她整理头纱,手指轻轻拂过那层洁白的薄纱,嘴里不停念叨着:“我的晚晚啊,终于要把自己嫁出去了,陈阳那小子真是走了大运,才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姑娘。”
林晚听到这话,嘴角轻轻弯了一下,却没接话,只是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婚纱裙摆上的水钻,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和陈阳相识的日子。
她和陈阳是在三年前的一次行业交流会上认识的,之后慢慢走到了一起,他们的感情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桥段,更多的是细水长流的陪伴,比如一起下班回家、周末去逛超市、下雨天共享一把伞。
陈阳的家境比林晚好很多,他的父母早年做建材生意,攒下了不少家底,现在还开着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而林晚的家就是最普通的工薪家庭,父亲林建国是中学的数学老师,母亲赵秀兰在社区医院当护士,还有一个刚考上大学的弟弟林浩。
所以这场婚姻在很多外人眼里,都觉得是林晚“高攀”了陈阳,就连林晚自己偶尔也会在心里琢磨,他们之间的差距会不会成为以后生活的阻碍。
陈阳的母亲刘桂兰,从她和陈阳确定关系第一次见面开始,态度就一直若即若离,嘴上总是说着“我们家不讲究门当户对,只要孩子开心就好”,可每次见面时,眼神里的审视和话里话外的试探,都让林晚觉得很不自在。
去年秋天的订婚宴上,关于彩礼的事情就已经有过一次小小的不愉快,刘桂兰当时笑着拿出一个红包,说里面是十九万九,图个“长长久久”的好彩头,林晚的父母本来就不是贪钱的人,当场就说要添上几万块给林晚当嫁妆带回去,可事后林晚却从陈阳的手机里看到刘桂兰给他发的消息,说“她家还有个弟弟,这钱指不定最后落谁手里,你可得多盯着点”。
当时林晚看到那条消息,心里堵得慌,忍不住和陈阳吵了一架,可陈阳每次都只是皱着眉说:“我妈就是那样的人,心直口快没坏心眼,你别往心里去,以后我们俩过日子,少跟她计较就行。”
林晚念着陈阳平时对自己还算体贴,也想着以后是和陈阳一起生活,不是和婆婆,就把这件事压在了心底,没再提起。
02
化妆间的门被轻轻敲响,门外传来婚庆公司工作人员温和的声音,说要过来和林晚确认一下中午婚礼仪式的流程。
林晚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才刚过七点半,距离仪式开始的十二点零八分还有四个多小时,时间还很充裕。
她轻轻舒了口气,觉得自己或许是太紧张了,才会一直胡思乱想,毕竟今天是她的婚礼,怎么可能出什么意外呢。
周悦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我刚才在走廊里看到你婆婆了,穿了一身暗红色的旗袍,脖子上还戴着一串看着就很贵的珍珠项链,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她是新娘子呢。”
林晚无奈地拍了下周悦的胳膊,笑着说:“你别瞎说,妈只是今天高兴,想穿得正式一点而已。”
“我可没瞎说!”周悦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我还看到她身边跟着两个中年女人,应该是她的亲戚,看我的眼神都带着钩子,就像在打量什么物品一样,你今天可得多留个心眼,别被她们欺负了。”
林晚嘴上说着“知道了”,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嘀咕,她拿起放在化妆台上的手机,想给陈阳发条消息问问他那边的情况,可打开对话框后,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最终还是把对话框关掉了。
她想着陈阳那边肯定也在忙着和亲戚打招呼、确认流程,自己就别再给他添麻烦了。
于是她点开了家庭群,群里已经很热闹了,父母发了很多张家里的照片,窗户上贴满了红色的喜字,客厅里摆好了水果和糖果,几个关系近的亲戚已经到了,正坐在沙发上聊天,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弟弟林浩还在群里发了一个两百块的红包,附言:“祝我最漂亮的姐姐新婚快乐,以后要幸福呀!”
林晚看着群里的消息,眼眶忍不住有些发热,她觉得只有在家人身边,才能感受到那种不掺任何杂质的关心和祝福,无论家里条件好坏,家人永远都是真心实意盼着她好的。
就在林晚盯着手机屏幕发呆的时候,化妆间的门又被敲响了,这次的敲门声比刚才急促了很多,甚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
周悦皱着眉嘀咕了一句“谁啊,这么没礼貌”,然后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门一开,林晚就看到刘桂兰站在门口,她果然像周悦说的那样,穿了一身暗红色的旗袍,脖子上戴着一串莹润的珍珠项链,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笑容,可那笑容却只停留在嘴角,没有丝毫温度。
刘桂兰身后还跟着两个林晚没见过的中年女人,一个穿着紫色的连衣裙,一个穿着黑色的外套,两人的目光落在林晚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让林晚觉得很不舒服。
03
林晚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礼貌地叫了一声:“妈,您怎么过来了?”
刘桂兰“嗯”了一声,脚步不停地走进化妆间,目光在林晚身上扫了一圈,然后看向正在收拾化妆刷的化妆师,开口问道:“妆化得差不多了吧?”
化妆师连忙停下手里的动作,点头笑着说:“快了快了,林小姐的底子本来就好,稍微修饰一下就特别漂亮,保证不耽误中午的仪式。”
刘桂兰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我们陈家的媳妇,相貌自然是不能差的,不然传出去别人该说我们陈家没眼光了。”
这句话听着像是在夸奖林晚,可林晚却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仿佛自己只是一个用来撑场面的“物品”,而不是即将嫁给陈阳的新娘。
刘桂兰走到林晚面前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林晚啊,趁现在仪式还没开始,有件事我得跟你好好商量一下,这关乎你和陈阳以后过日子的大事,必须现在说清楚。”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手机,指节微微泛白。
周悦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往前站了一步,靠近林晚,对着刘桂兰陪着笑说:“阿姨,有什么事不如等婚礼结束后再说呀?现在离仪式还有好几个小时,您先去休息一下,晚晚这边很快就好。”
刘桂兰瞥了周悦一眼,根本没理会她的话,继续看着林晚说:“这件事耽误不得,必须现在说,不然等仪式结束了,再想改就麻烦了。”
她身后那个穿紫色连衣裙的女人也跟着帮腔:“是啊林晚,美兰姐也是为了你和陈阳好,毕竟以后过日子要花钱的地方多,提前把事情说清楚,省得以后闹矛盾。”
林晚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她看着刘桂兰说:“妈,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听着呢。”
刘桂兰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说:“林晚啊,你看你和陈阳马上就要组成小家庭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用钱的地方可多了,虽然我们已经给你们准备了婚房,但装修还得花钱,以后买车、养孩子,哪一样不需要钱?”
林晚顺着刘桂兰的话点了点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
刘桂兰见林晚没有反驳,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然后话锋一转:“所以我想了想,当初订婚时给你的那十九万九彩礼,还有给你买的三金,你今天就先退给我吧,等以后你们真的需要用钱了,我再拿给你们。”
刘桂兰的话一说完,化妆间里瞬间安静下来,连化妆师收拾东西的声音都停了,林晚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怔怔地看着刘桂兰,一时没反应过来。
04
周悦最先反应过来,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刘桂兰,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阿姨!您这是在开玩笑吧?哪有婚礼当天让新娘子退彩礼的道理啊?这也太不合规矩了,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刘桂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们陈家的规矩就是一切为了孩子好,只要对陈阳和林晚以后的生活有好处,就算不合那些老规矩又怎么样?”
她说完转头看向林晚,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这钱放在你手里,我实在不放心,你们年轻人花钱大手大脚的,没个规划,万一哪天你那个还在上大学的弟弟跟你借钱,你能不借吗?这钱借出去了,还能要回来吗?”
“妈!”林晚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弟弟不是那样的人,他从来不会随便跟别人借钱,而且我们家也从来没想过要占陈家一分钱便宜,当初我爸妈还说要给我添嫁妆呢!”
委屈和愤怒像潮水一样涌上林晚的心头,让她觉得头晕目眩,她现在终于明白,刘桂兰之前的若即若离和审视,根本不是因为“心直口快”,而是打从心底里就不信任她,甚至看不起她的家庭。
那个穿黑色外套的女人假惺惺地走上前,拉了拉林晚的胳膊说:“林晚啊,你别激动,美兰姐也是为了你好,她就是怕你年轻不懂事,把钱乱花了,这钱让她先帮你们保管着,以后你们需要的时候,她肯定会给你们的,你就别多想了。”
刘桂兰昂着头,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放心,这钱我一分都不会动,全都是你们的,只是放在我这儿更稳妥,省得以后出什么岔子。”
“更稳妥?”林晚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她很清楚,刘桂兰所谓的“稳妥”,不过是想把钱攥在自己手里,以后好更方便地控制她和陈阳的生活罢了。
林晚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里的情绪,她看向门口,声音带着一丝期待:“陈阳呢?这件事他知道吗?他同意您这么做吗?”
她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陈阳能站出来,阻止刘桂兰这种荒唐的要求,毕竟今天是他们的婚礼,是他们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
门帘轻轻动了一下,陈阳低着头,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磨磨蹭蹭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搭配白色的衬衫和红色的领带,看起来格外精神,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格外局促不安,甚至不敢抬头看林晚的眼睛。
“阳阳,你来得正好。”刘桂兰一把拉过陈阳,把他推到林晚面前,“你快跟林晚说说,妈这么做是不是为了你们好,是不是为了你们以后的日子着想。”
陈阳的头埋得更低了,他的手指在口袋里攥紧又松开,支支吾吾地说:“晚晚……我妈她……她也是好意,咱们以后用钱的地方确实多,先把钱放在我妈那儿,也……也没什么不好的。”
林晚听到陈阳的话,心里像被一块巨石狠狠砸了一下,瞬间沉到了谷底,她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爱了三年、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在他母亲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时,竟然连一句维护她的话都不敢说,甚至还帮着他母亲劝自己妥协。
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幻想,在这一刻碎得干干净净,屈辱感像无数根细针一样,扎遍了她的全身,让她觉得浑身都在疼。
05
林晚看着刘桂兰那副“我为你好”的虚伪面孔,看着陈阳懦弱闪躲的眼神,再看看那两个亲戚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的委屈和愤怒突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冷静。
她不想再忍了,也不想再委屈自己了,她林晚虽然家境普通,但也是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有自己的尊严和底线,绝不能任由别人这么欺负。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林晚却拼命忍住了,她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只会让这些人更看不起她,更觉得她好拿捏。
“好。”
林晚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异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化妆间里的人都愣住了,包括刘桂兰,她大概以为林晚会哭闹、会拒绝,甚至会当场翻脸,却没想到林晚会这么“痛快”地答应。
林晚拿起放在化妆台上的手机,屏幕解锁时,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颤抖,但她还是极力控制住了,她看着刘桂兰说:“彩礼是十九万九,三金当时买的时候花了四万五,加起来一共二十四万四,我现在就转给您。”
刘桂兰眼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她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收款码递到林晚面前,笑着说:“哎,这就对了嘛,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懂得为以后的日子考虑。”
林晚没有理会刘桂兰的话,低着头专注地操作手机银行,她工作三年攒了一些积蓄,加上父母前几天给她的嫁妆钱,刚好够二十四万四,她不想欠陈家一分一毫,也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是因为钱才嫁给陈阳的。
每在键盘上按下一个数字,林晚的心就像被刀割了一下,她知道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她的尊严,是她和她的家人被人踩在脚下的尊严。
手机屏幕上弹出“转账成功”的提示音时,林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她把手机屏幕转向刘桂兰,说:“您看一下,钱应该已经到账了。”
刘桂兰眯着眼睛看了看手机屏幕,确认钱到账后,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她拍了拍林晚的肩膀说:“还是林晚你明事理,不像有些年轻人,一点都不懂事。”
林晚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开始摘耳朵上的钻石耳钉,然后是脖子上的金项链,最后是手腕上的金镯子,这些曾经象征着幸福的首饰,此刻在她眼里却显得格外刺眼,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把摘下的首饰一件一件放在化妆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每放一件,心里就轻松一分。
“这个镯子……好像有点紧,我自己取不下来。”林晚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把镯子从手腕上取下来,声音依旧平静。
刘桂兰上前一步,几乎是粗鲁地抓住林晚的手腕,用力一撸,镯子瞬间从林晚的手腕上滑了下来,在她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红痕。
“这不就取下来了嘛,多大点事。”刘桂兰把镯子和其他首饰拢在一起,迅速放进了自己的手包里,动作快得像是怕林晚突然反悔一样。
06
看着刘桂兰把钱和首饰都收好后,林晚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靠在身后的化妆椅上,看着眼前这个“满载而归”的未来婆婆,只觉得无比荒谬,这场婚礼在她眼里,已经变成了一场可笑的闹剧。
刘桂兰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脸上的笑容变得格外灿烂,语气也轻快了很多:“好了好了,事情说开了就好,大家心里都舒服,化妆师,你快帮林晚补补妆,马上就要到仪式时间了,可别耽误了吉时。”
她说完甚至伸出手,想帮林晚理一理有些歪的头纱,似乎想表现出“婆媳和睦”的样子。
林晚猛地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刘桂兰的触碰,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和刘桂兰有任何肢体接触,觉得很恶心。
刘桂兰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语气也变得有些不满:“你这孩子,又怎么了?钱也退了,首饰也还了,你还想怎么样?别耍小性子了,外面那么多客人都等着呢,可不能让大家看笑话。”
陈阳也终于敢抬起头了,他走到林晚身边,语气带着一丝恳求:“晚晚,别闹了,我爸和司仪都在外面等着呢,我们先去完成仪式,有什么事等婚礼结束后我们再慢慢说,好不好?”
林晚看着陈阳和刘桂兰,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泪意,却又充满了嘲讽,她一字一顿地问道:“阿姨,我已经把钱和首饰都还给您了,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那现在还结什么婚呢?”
刘桂兰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林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陈阳也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晚。
整个化妆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林晚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刘桂兰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那表情像是被人迎面扇了一巴掌,火辣辣地挂不住,她大概做梦都没想到,这个一直看起来温顺、好拿捏的准儿媳,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这样的话,会当众不给她面子。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刘桂兰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被冒犯的恼怒,“林晚!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你还敢开这种玩笑!外面的宾客都已经到齐了,你想让我们陈家丢脸吗?”
“阿姨,您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林晚迎着刘桂兰的目光,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闪躲,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声音却异常稳定,那是一种破罐子破摔后的平静,底线都被踩穿了,反而没什么好怕的了。
“钱和首饰,您想要,我已经给您了;您怕我乱花钱、怕我贴补娘家,我也证明给您看了,我没有那个心思。”林晚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现在,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牵扯了,还有什么理由继续举行婚礼呢?”
07
刘桂兰被林晚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气得手指头都在发抖,她伸手指着林晚,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嘶哑:“你……你这是在威胁我!你想用婚礼来威胁我!反了你了!”
她猛地转头,一把揪住站在旁边的陈阳,用力晃了晃他:“陈阳!你看看!你看看你要娶的好媳妇!这还没过门呢,就敢这么跟我说话!这要是过了门,还不得骑到我头上来!”
陈阳被刘桂兰扯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看看怒气冲冲的母亲,又看看一脸决绝的林晚,嘴唇哆嗦着,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妈……晚晚……你们别……别吵了……这……这婚礼还得继续呢……”陈阳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看起来格外狼狈。
“继续什么继续!”刘桂兰厉声打断陈阳的话,声音故意拔得很高,恨不得让整个酒店的人都听见,“人家都不想跟你结婚了!你还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干什么!我们陈家又不是缺媳妇,非要娶她不可!”
刘桂兰顿了顿,又开始往林晚身上泼脏水:“要不是看你死心塌地喜欢她,我能同意你娶这么个小门小户的姑娘吗?结果呢?结果人家根本瞧不上我们陈家,今天就是故意在这儿拿乔,想让我们出丑!”
这些颠倒黑白的话,像一把把刀子一样扎在林晚心上,她没想到刘桂兰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竟然能这么毫无底线地诋毁她,把自己说成一个嫌贫爱富、故意悔婚的恶人。
周悦气得脸都红了,她冲上前挡在林晚面前,对着刘桂兰大声说:“阿姨!您这话也太过分了!明明是您逼着晚晚退彩礼,现在却倒打一耙,您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呢!”
“我逼她?我哪只眼睛逼她了?”刘桂兰叉着腰,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周悦脸上了,“钱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转的!首饰是她自己主动摘的!在场的人都看见了,谁逼她了?你们说说,我逼她了吗?”
她身后的两个亲戚立刻附和起来,穿紫色连衣裙的女人说:“就是!我们都看着呢,美兰姐一直好好跟林晚商量,是林晚自己同意退钱退首饰的,现在又反悔,真是太不懂事了。”
穿黑色外套的女人也跟着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把婚姻当儿戏,一点都不考虑后果,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场合,说不结婚就不结婚,太不负责任了。”
看着她们颠倒黑白的样子,林晚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以前只觉得刘桂兰有点势利、有点算计,现在才知道,这个人根本没有任何道德底线,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陈阳似乎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他顺着刘桂兰的话,带着一丝埋怨的语气对林晚说:“晚晚,你也是的,我妈就是跟你商量一下,你至于这么较真吗?快跟我妈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别耽误了婚礼的正事。”
08
“道歉?”林晚看着陈阳,忽然觉得他无比陌生,这个自己爱了三年、以为可以依靠一辈子的男人,原来骨子里这么懦弱,眼睛也这么“瞎”,连是非对错都分不清楚。
在他眼里,永远都是他母亲有理,永远都是别人的错,受委屈的永远都应该是他身边的人。
“陈阳,你觉得今天这件事,是我错了吗?”林晚叫着陈阳的名字,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片冰冷。
陈阳躲闪着林晚的目光,不敢和她对视,嘴里嘟囔着:“我妈也是为了我们好,她没有坏心眼,你就退一步,跟她认个错,不就没事了嘛。”
“退一步?”林晚笑了起来,眼泪却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混着脸上的粉底,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道狼狈的痕迹,“我的退路,早就被你们娘俩堵死了,我还怎么退?”
她抬手狠狠擦掉脸上的眼泪,眼神变得格外坚定:“这婚,我不结了。”
这句话她说得无比清晰,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刘桂兰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大概从来没想过林晚会真的敢悔婚。
陈阳猛地抬头,惊愕地看着林晚,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林晚!你疯了是不是!”刘桂兰尖叫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慌,“你说不结就不结?你把我们陈家当成什么了?你让我们赵家的脸往哪搁?外面满堂的宾客怎么办!”
“那是你们陈家的事,跟我没关系。”林晚冷冷地说,“从我把钱和首饰还给你的那一刻起,我和你们陈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说完就开始动手扯头上的头纱,动作有些粗暴,发卡勾住了头发,扯得她头皮生疼,但她一点都不在乎,这身象征着幸福的婚纱和头纱,此刻在她眼里只剩下讽刺和沉重。
周悦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帮林晚解头纱,一边解一边小声劝道:“晚晚,你别冲动,再好好想想……”
“我没有冲动。”林晚低声说,手下的动作没有停,“悦悦,帮我个忙,去把我爸妈叫过来,我想回家。”
周悦看着林晚通红的眼眶里那决绝的眼神,知道她是真的下定决心了,于是点了点头:“好,你等着,我马上就去!”
她狠狠瞪了刘桂兰和陈阳一眼,然后转身快步跑出了化妆间。
刘桂兰见林晚是真的要走,也有些慌了神,她知道如果这场婚礼真的黄了,丢脸最大的就是陈家,以后在亲戚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
她强压下心里的火气,试图挽回,语气软了下来,却依旧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意味:“林晚,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了,算我刚才说话不好听,只要你现在乖乖出去把婚礼办了,那十九万九彩礼,我以后还是会给你们小两口的,好不好?”
09
林晚已经解开了头纱,随手扔在旁边的椅子上,她正试图拉下婚纱背后的拉链,听到刘桂兰的话,只是淡淡地说:“不必了,您还是把钱留着,给您儿子娶个更‘合适’的媳妇吧。”
“你……”刘桂兰被林晚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陈阳这时才真的急了,他上前一步想拉林晚的手,语气里满是恳求:“晚晚,别闹了,我求你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没能好好跟我妈沟通,你别生气,我们先把婚礼办完,有什么事等婚礼结束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林晚猛地甩开陈阳的手,眼神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别碰我。”
然后她看着陈阳,一字一顿地说:“陈阳,我们完了。”
陈阳僵在原地,脸上一片灰败,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就在这时,化妆间的门被“砰”地一声大力推开,林晚的父母林建国和赵秀兰,还有弟弟林浩,跟着周悦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他们脸上原本带着喜悦和期待,可一进门看到林晚满脸泪痕、头发凌乱,婚纱也皱巴巴的样子,还有刘桂兰铁青的脸色和陈阳失魂落魄的表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和不解。
“晚晚!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哭了?”赵秀兰一眼就看到女儿的狼狈样子,心一下子揪紧了,她快步走到林晚身边,伸手想帮女儿擦眼泪。
林建国看着屋里剑拔弩张的阵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尽量保持着礼貌,看向刘桂兰问道:“亲家母,这……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好好的闹成这样?”
“爸,妈。”林晚看到家人,强撑着的坚强差点瓦解,声音带着哽咽,“这婚,我不结了,我们回家。”
赵秀兰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地看着女儿:“为什么呀?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跟妈说。”
刘桂兰立刻抢着说话,语气里带着倒打一耙的委屈:“亲家,你们来得正好!快劝劝你们家林晚吧!我就是跟她说,彩礼钱我先帮他们小两口保管着,等他们需要的时候再给他们,结果她就不乐意了,闹着要悔婚,这像话吗?这让我们陈家的脸往哪放啊!”
林建国和赵秀兰都是一愣,他们了解自己的女儿,林晚从来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于是两人都看向林晚,等着她解释。
林晚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化妆台上那个空了的首饰盒,又拿起手机调出转账记录,递给父母看:“爸,妈,不是保管,是她逼我退回去的。”
“就在刚才,离婚礼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她带着这两个亲戚进来,说怕我乱花钱,怕我贴补浩浩,逼着我把十九万九彩礼和三金全部当场退给她。”
“钱我已经转过去了,首饰也还了,现在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没必要再结婚了。”
林晚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林建国和赵秀兰的心上。
赵秀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倒,林建国赶紧伸手扶住了她。
“刘桂兰!”林建国一向温和的脸上,第一次涌上滔天的怒意,他指着刘桂兰,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你……你们陈家,也太欺人太甚了!我们家晚晚哪里对不起你们了,你们要这么欺负她!”
他是个教书育人的老师,平时很少说重话,可今天看到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实在忍不住了,心里的愤怒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林浩年轻气盛,一听姐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立刻就炸了,他冲上前指着刘桂兰,大声说:“你凭什么这么欺负我姐!你们家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随便欺负人吗!我姐才不稀罕嫁给你们家呢!”
10
刘桂兰被林家人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嘴上依旧不饶人:“我怎么欺负她了?我那是为了他们好!是你们家女儿心眼小,不识好歹,听不懂好赖话!”
“为我们好?”林晚看着刘桂兰,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她的话,然后转向自己的父母,泪水再次涌出,“爸,妈,钱我已经还了,婚我也不结了,我们回家,这里我一秒钟都不想待了。”
赵秀兰看着女儿委屈却倔强的样子,心疼得像刀割一样,她上前一把抱住林晚,拍着她的背说:“好孩子,不哭了,妈在呢,没人能欺负你,这婚我们不结了,咱们现在就回家!”
她抬头看向刘桂兰,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和强硬:“刘桂兰,今天这事我们苏家记下了,从今往后,我们两家一刀两断,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林建国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里翻涌的气血,他走到林晚面前,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晚晚,爸爸支持你的决定,这婚不结也罢,我们苏家的女儿,不愁嫁不出去,但绝不能让人这么作践!”
他又转向陈阳,目光如炬:“陈阳,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能靠得住的孩子,能好好照顾晚晚,没想到你连保护她都做不到,你不配娶我们家晚晚。”
陈阳羞愧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确实太让林家人失望了,可他就是没办法反驳自己的母亲。
刘桂兰看着林家人铁了心要走,这才真的慌了神,她知道如果林家人真的就这么走了,这场婚礼就彻底黄了,到时候陈家就成了整个城市的笑柄。
她还想说什么挽回,可林建国根本不看她,直接对家人吩咐道:“秀兰,悦悦,你们帮晚晚把衣服换了,浩浩,你去楼下把车开过来,我们现在就回家。”
“好!”林浩狠狠瞪了刘桂兰和陈阳一眼,然后转身快步跑出了化妆间。
周悦和赵秀兰赶紧护着林晚,走进化妆间里面的小隔间,帮她换下那身沉重的婚纱。
刘桂兰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嘴里不停念叨着:“疯了!都疯了!你们走了这婚礼怎么办!这脸都丢光了!以后我们陈家怎么见人啊!”
没有人理会她的叫嚷,陈阳则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脸上满是绝望。
很快,林晚就换回了自己的牛仔裤和白色衬衫,赵秀兰帮她卸掉了脸上浓重的妆容,露出了她原本清秀的脸庞,虽然眼睛还是红肿的,但比刚才那个戴着精致面具的新娘,看起来真实轻松了许多。
赵秀兰拎着装着婚纱的袋子,周悦挽着林晚的胳膊,林建国站在门口,像一座山一样,为女儿挡住外面的风风雨雨。
“我们走。”林建国说了一声,然后率先走出了化妆间。
林家人和周悦跟在后面,无视刘桂兰的阻拦和叫嚷,径直离开了化妆间。
走廊里已经有不少好奇的宾客在探头探脑,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毕竟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新娘却换了衣服要走,任谁都会觉得奇怪。
一场本该喜庆圆满的婚礼,彻底变成了一场让人笑话的闹剧。
走出酒店大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晚眯了眯眼睛,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富丽堂皇的酒店,心里五味杂陈,这里差点就成了她婚姻的坟墓,还好她及时醒悟,走了出来。
虽然是以这样一种狼狈和屈辱的方式,但她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她自由了。
11
林浩早就把车开了过来,停在酒店门口,看到家人出来,立刻下车打开了车门。
车子驶离酒店后,车内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没有人说话,气氛格外沉重。
赵秀兰紧紧握着林晚的手,手上的力道很大,透着她内心的翻江倒海,她看着女儿苍白的侧脸,心里满是心疼,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
林建国坐在副驾驶座上,脸色依旧铁青,他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的怒火还没有平息,一想到女儿在婚礼上受的委屈,他就恨不得立刻去找刘桂兰理论。
林浩把车开得很快,仿佛想把所有的憋屈和愤怒都甩在身后,他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姐姐,眼神里满是担忧,却也不敢随便说话,怕打扰到姐姐。
周悦坐在林晚身边,时不时担忧地看她一眼,想开口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拍着林晚的手背,用这种方式给她一点安慰。
“晓晓……”周悦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了。
“我没事。”林晚抢先说道,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异常平静,“真的,我现在感觉很轻松,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她转过头,看着窗外,午后的阳光很好,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有着自己的悲欢离合,她的世界刚刚经历了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外面的世界依旧如常,这种反差让她有一种不真实感。
眼泪好像已经流干了,心里空落落的,只剩下一种麻木的平静,屈辱感并没有消失,而是沉淀到了心底,变成了一种冰冷的、坚硬的东西,支撑着她不让自己倒下。
她现在甚至没有力气去愤怒、去怨恨,只想快点回到家,躲进自己的房间里,好好睡一觉,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暂时忘记。
就在这时,林晚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不停地弹出未接来电提醒和微信消息提示。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那些收到婚礼变故消息的亲戚朋友,还有一些好奇的同事,想打电话或者发消息来问清楚情况。
林晚没有犹豫,直接按下了关机键,手机屏幕瞬间黑了下来,车内也彻底安静了下来,没有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关机好,眼不见心不烦。”赵秀兰拍了拍林晚的手,轻声说道,她也觉得现在不适合让林晚接触那些外界的打扰。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家,林晚推开车门,看着家门口贴满的红色喜字,心里一阵刺痛,这些喜字是昨天下午她和父母一起贴的,当时还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今天的婚礼,可现在看来,却显得格外刺眼。
赵秀兰一进门,就红着眼圈走到窗户边,开始动手撕窗户上的喜字,动作有些粗暴,像是想把所有不愉快的记忆都撕掉。
林建国叹了口气,也默默走上前,帮着妻子一起撕喜字,家里的喜庆气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压抑的沉默。
林浩则闷头冲进了厨房,他想给大家烧点热水,泡杯茶,让大家能稍微放松一点,他一边烧水,一边偷偷抹了抹眼睛,觉得姐姐太委屈了。
周悦帮着林晚把装着婚纱的袋子塞进了衣柜最底层,仿佛这样就能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藏起来,永远不再提起。
“叔叔,阿姨,那我……先回去了。”周悦看着家里压抑的气氛,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太多忙,反而可能让林晚觉得不自在,于是决定先离开,给林家人一些独处的空间。
“悦悦,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晚晚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林建国真诚地对周悦说,他心里很清楚,今天周悦一直护着林晚,帮了不少忙。
“叔叔您别客气,我跟晚晚是最好的朋友,我帮她是应该的。”周悦抱了抱林晚,轻声说,“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扛着,我一直都在。”
林晚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嗯,谢谢你悦悦,路上小心。”
送走周悦后,家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撕扯红纸的细小声音,和厨房里水壶烧开后发出的鸣叫声,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突兀。
12
林晚走进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看着熟悉的书桌、衣柜和墙上的照片,心里才终于有了一点真实感,她真的从那场荒唐的婚礼上逃回来了,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安全地带。
赵秀兰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房间,把杯子递给林晚:“晓晓,喝点热的,暖暖身子,今天肯定受了不少冻。”
林晚接过热牛奶,捧在手心里,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底,让她冰凉的手指稍微回暖了一些,她看着杯子里冒着的热气,眼眶又有些湿润了。
“妈,那钱……”林晚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了,声音有些干涩,“我转给刘桂兰的二十四万四里,有一部分是你们给我的嫁妆钱,那是你们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我……”
“钱的事你别管!”赵秀兰立刻打断林晚的话,语气斩钉截铁,“那是爸妈给你的,就是你的钱,刘桂兰凭什么要回去?这钱爸妈会给你补上,你别担心,也别觉得有什么愧疚,跟你的委屈比起来,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不是,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晚急着解释,“我是觉得太对不起你们了,让你们为我操心,还让你们的辛苦钱打了水漂。”
赵秀兰愣了一下,随即眼圈更红了,她坐到林晚身边,搂住女儿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背:“傻孩子,跟妈妈还说什么对不起,你是爸妈的宝贝女儿,只要你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钱没了可以再赚,可你的委屈,爸妈不能让你白受!”
林晚靠在母亲的怀里,闻着母亲身上熟悉的肥皂味,一直强撑着的坚强终于土崩瓦解,她再也忍不住了,小声地啜泣起来,不是嚎啕大哭,只是肩膀一耸一耸地,压抑地流着眼泪,把心里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哭了出来。
赵秀兰也跟着掉眼泪,她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小声安慰着:“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妈知道你委屈,妈都知道……”
林建国站在房门口,看着相拥而泣的妻女,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悄悄关上了房门,给她们留出足够的空间,让女儿能好好发泄一下心里的情绪。
林晚哭了很久,哭累了之后,就在母亲的怀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她实在是太疲惫了,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窗外的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房间,给房间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让原本压抑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林晚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感觉脑子清醒了一些,但心口还是堵得慌,像是压着什么东西。
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下开机键,屏幕亮了起来,无数个未接来电提醒和微信消息提示瞬间弹了出来,看得她头皮发麻。
她没有立刻回复那些消息,而是先点开了公司群,找到直属领导的微信,发了一条消息,简单说明了自己家里出了点事,需要请四天假,等假期结束后再回公司上班。
领导很快就回复了消息,内容很简单:“没关系,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工作上的事不用操心,等你回来再说。”
看到领导的回复,林晚心里稍微暖了一点,觉得还有人是理解她的。
然后她点开了那个名为“一家亲”的家族群,群里已经炸开了锅,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根本看不过来。
她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发现消息是从下午两点多开始爆发的,最开始是几个亲戚在群里@她,问婚礼怎么突然取消了,说酒店那边已经乱成一团了,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不知是谁,可能是刘桂兰那边的亲戚,也可能是当时在场的某个宾客,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版本已经完全变了样:林晚因为嫌弃陈家给的彩礼太少,在婚礼当天临时要求加钱,陈家人没同意,她就当场悔婚,让陈家丢尽了脸。
13
群里瞬间就炸了,各种指责、质疑、看似关心实则打探的消息刷屏了,林晚看着那些消息,心里一阵冰凉。
“@林晚 晚晚,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婚姻不是儿戏,怎么能说悔婚就悔婚?”
“听说你把陈阳妈妈都气哭了?这也太不应该了,再怎么说她也是长辈,你得尊重她啊。”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把婚姻当买卖,想要多少彩礼就开口要,一点都不知道体谅别人的难处。”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晚晚你快出来解释一下,别让大家误会你。”
“陈阳那孩子多好啊,家境也好,对你也不错,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
“哎,你爸妈肯定要伤心死了,养这么大的女儿,怎么这么不懂事。”
林晚看着这些消息,手指冰凉,她甚至能想象出刘桂兰此刻正在如何颠倒黑白,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的形象,而她则成了那个贪得无厌、故意找茬的恶人。
她终于真切地体会到了“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的含义,原来谣言可以这么轻易地扭曲事实,原来这么多人愿意相信那些毫无根据的传言,而不愿意相信她的为人。
林晚很想在群里反驳,把转账记录截图发出去,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大家,让那些指责她的人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但她的手指放在屏幕上,却迟迟按不下去,她心里很清楚,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
相信她的人,不需要她解释,也会站在她这边;不相信她的人,就算她把证据摆在面前,他们也只会觉得她是在狡辩,是在找借口。
而且,如果她在家族群里和那些亲戚撕破脸,最后难堪的还是她的父母,他们还要在亲戚圈里生活,不能因为她的事让父母也抬不起头。
林晚深吸了一口气,退出了家族群聊界面,她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切。
然后她点开了朋友圈,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消息,结果刚打开就看到了几条让她心里不舒服的动态。
有一个参加婚礼的大学同学,发了一张酒店门口的照片,照片里能看到混乱的人群,配文是:“活久见!参加了一场史上最戏剧性的婚礼,新娘居然在仪式前跑了???有知道内情的吗?”
下面有很多人评论追问详情,还有人猜测是不是因为彩礼问题,甚至有人说林晚肯定是早就有了别的心思,故意在婚礼上让陈家出丑。
还有一个不太熟的同事,发了一条朋友圈,内容是:“婚姻还是要脚踏实地,别总想着一步登天,靠别人不如靠自己,不然最后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晚一眼就看出来,这条朋友圈是在指桑骂槐,说的就是她,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关掉了朋友圈,心里很清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会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晓晓,吃饭了。”林建国在门外轻声唤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怕打扰到她。
林晚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她不想让父母担心,想表现得坚强一点。
晚饭的气氛很沉闷,桌子上的菜都是赵秀兰精心准备的,有林晚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可乐鸡翅,还有几样清淡的蔬菜,可桌子上的人都没什么胃口,只是机械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林浩几次想开口骂陈家,都被林建国用眼神制止了,他知道现在说这些话只会让林晚更难过,还不如让她安安静静地吃点东西。
“晓晓,”林建国放下筷子,看着女儿,眼神里满是关切,“爸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你要记住,这事错不在你,是陈家做得太过分了,咱们苏家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别人说闲话,也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
“嗯。”林晚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小声应了一声。
“工作那边,请好假了吗?”林建国又问道,他怕林晚因为这件事影响到工作。
“请了,跟领导说请四天假,领导已经同意了。”林晚回答道。
“好,那就好好休息四天,等心情平复了再回去上班,工作上的事别着急,身体最重要。”林建国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起来,“至于那二十四万四,爸明天就去银行取给你,咱们不欠陈家的,也不能让你受了委屈还亏了钱。”
14
“爸!”林晚抬起头,急忙说道,“不用!我自己有钱,那二十四万四我自己能处理,你们千万别动你们的养老钱,那是你们一辈子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我不能用你们的钱。”
“你这孩子……”赵秀兰看着女儿倔强的样子,心里又心疼又无奈,想劝劝女儿,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妈!”林晚态度坚决,“我说了不用就不用,你们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动,这件事我自己能扛过去,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让你们为我操心了。”
看着女儿眼里的坚定,林建国和赵秀兰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没再坚持,他们知道女儿的脾气,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而且他们也知道,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自尊和骄傲,不愿意再依靠他们。
只是他们心里很清楚,女儿这成长的代价,未免太惨痛了些。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一家格调雅致的咖啡馆角落里,沈舟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他刚刚结束了一个长达两个小时的越洋视频会议,和国外的合作方敲定了一个重要的项目细节,精神一直高度集中,现在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他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无意间,他刷了一下朋友圈,看到了那条关于“戏剧性婚礼”的动态,发动态的人是他大学时的一个同学,他还有些印象,这个同学和陈阳的关系一直不错。
而动态里提到的婚礼地点,本市的星河酒店,他也有些熟悉,前段时间他公司的一个项目庆功宴就是在那里办的。
看到这些信息,他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很多年前,在大学校园里,那个总是安安静静坐在图书馆角落里画图,眼神却格外清亮坚定的女孩。
他记得那个女孩的名字叫林晚,是设计系的学生,当时他还在建筑系读研究生,偶尔会去设计系的展厅看学生的作品,曾不止一次被林晚的设计作业吸引,觉得她很有灵气,很有天赋。
后来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他去了国外深造,回国后创办了自己的公司,也就是现在的宏宇集团,和林晚就再也没有过交集,只是偶尔从同学零星的消息里,知道她似乎留在了这座城市,从事和设计相关的工作。
他没想到,再次听到林晚的消息,竟然是她的婚礼以这样一种荒唐的方式收场。
沈舟放下咖啡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在商场上沉浮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冷眼旁观,不会轻易插手别人的事情。
但不知为何,一想到那个安静认真的女孩,可能正陷入一场巨大的麻烦和委屈之中,他心里就隐隐有一丝不适,觉得有些不忍心。
他沉吟片刻,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喂,张助理,帮我查点事。”沈舟的声音沉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好的沈总,您请说。”电话那头传来张助理恭敬的声音。
“你帮我查一下本市做建材生意的陈家,就是陈阳他们家,重点查一下他们公司近期的财务状况,还有今天他们家婚礼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越详细越好。”沈舟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好的沈总,我现在就去查,尽快给您回复。”张助理立刻答应下来。
“嗯,查到之后第一时间告诉我。”沈舟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再次端起咖啡杯,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城市,夜色渐渐变浓,掩盖了白日的喧嚣,也隐藏了无数的秘密和交易。
他有一种直觉,陈家这场荒唐的婚礼闹剧,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刘桂兰在婚礼当天逼林晚退彩礼,绝不仅仅是因为“担心钱被贴补娘家”那么简单。
15
林晚的四天假期过得浑浑噩噩,大部分时间她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要么就是蒙头大睡,要么就是对着电脑发呆,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也不愿意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赵秀兰变着法子给她做各种好吃的,每天换着花样炖汤、炒菜,希望能让女儿多吃一点,补充点营养,可林晚每次都只吃一点点,就说自己饱了。
林建国则找了一些轻松搞笑的电影碟片,放在客厅的DVD里播放,想让家里的气氛活跃一点,也想转移一下林晚的注意力,可林晚只是偶尔从房间里出来坐一会儿,眼神也总是放空的,根本没心思看电影。
林浩每天放学回家后,都会主动帮父母做家务,还会悄悄走进姐姐的房间,给她送点水果或者零食,然后坐在旁边陪她待一会儿,虽然不说什么话,但他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姐姐,他一直都在。
家人的温暖像一层厚厚的茧,将林晚暂时包裹起来,隔绝了外界的风雨和流言蜚语,让她能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里慢慢平复心情。
但林晚心里很清楚,这层茧总有破开的一天,她不能一直躲在家里,逃避现实,生活总要继续,她还要工作,还要赚钱,还要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轨。
尤其是,她需要尽快把转给刘桂兰的二十四万四赚回来,填补上这个窟窿,不让父母为她的钱担心,也不想再和陈家有任何牵扯。
第四天早上,林晚起了个大早,她站在镜子前,仔细地给自己化了妆,用厚重的粉底努力遮盖住眼下的青黑和脸上残存的憔悴,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她打开衣柜,挑了一件利落的白色衬衫和一条黑色的西装裤,把长发扎成了一个干净的马尾,看着镜子里重新变得干练的自己,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林晚,加油,你可以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晓晓,你起这么早啊?”赵秀兰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走进来看到女儿已经收拾好了,有些惊讶,“要不……你再多休息几天吧?等心情完全平复了再去上班也不迟。”
“妈,我没事了。”林晚转过身,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我总不能一直躲在家里,工作能让我更充实一点,也能让我快点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
林建国也走了过来,他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没有再劝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好,去上班吧,注意安全,下班早点回来,妈给你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林晚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湿润,她知道父母是担心她,但她现在真的需要工作来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
走进公司大楼的时候,林晚能明显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有好奇的,有探究的,有同情的,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的,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很不舒服。
她还能听到身边同事们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虽然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她能猜到,他们肯定是在议论她婚礼上的事情。
林晚挺直了脊背,把头抬得高高的,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她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和议论,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晚晚,你来了?”邻座的同事周姐是个热心肠的人,看到林晚过来,立刻凑过来小声说,“你……还好吧?这几天没见你,大家都挺担心你的。”
“我很好,谢谢周姐关心。”林晚打开电脑,语气平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那就好,那就好。”周姐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那些人乱传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谣言,清者自清,大家心里都有数。”
林晚笑了笑,没有接话,她知道周姐是好意,想安慰她,但她也知道,“清者自清”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相信她的。
16
一整个上午,林晚都埋头在工作中,努力屏蔽掉周围的干扰,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处理工作上。
之前因为请假,她手里积压了不少工作,有几个项目的设计图需要修改,还有一些和客户对接的资料需要整理,这些工作正好让她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也没有时间去在意别人的议论。
中午午休的时候,林晚没有去公司食堂吃饭,她怕在食堂遇到太多同事,又要面对那些异样的目光和议论,于是独自去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店,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顺便吃点东西。
她刚在咖啡店的角落里坐下,点了一杯拿铁和一份三明治,就听到一个略带夸张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哟,这不是咱们的新娘子林晚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咖啡呀?难道是婚礼上的酒席没吃够,现在想补一点?”
林晚抬头一看,是同一个项目组的张萌,张萌平时就和她不太对付,总是喜欢抢她的功劳,还经常在背后说她的坏话,现在看到她遇到这种事,自然不会放过嘲讽她的机会。
张萌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一条粉色的连衣裙,挽着另一个女同事的手,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眼神里满是幸灾乐祸。
林晚握紧了手里的咖啡杯,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很想站起来和张萌理论,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说话。
但她转念一想,和张萌这种人争执,只会拉低自己的档次,还会让更多人围观,把事情闹大,最后难堪的还是自己,于是她努力压下心里的火气,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我来喝咖啡和你有关系吗?如果你没什么事,就请不要打扰我。”
张萌见林晚这么平静,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生气或者难过,反而觉得有些无趣,她撇了撇嘴,不屑地说:“拽什么拽啊,真当自己还是什么大小姐呢?现在谁不知道你在婚礼上悔婚,让婆家丢尽了脸,还有脸来上班,我要是你,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林晚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理会张萌,而是拿起桌上的三明治,慢慢吃了起来,她知道,无视是对张萌这种人最好的反击。
张萌见林晚不理她,觉得自讨没趣,又说了几句难听的话,然后才挽着那个女同事的手,扭着腰离开了咖啡店。
林晚看着张萌的背影,心里虽然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已经平静了很多,她告诉自己,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不值得。
吃完午饭,林晚回到了公司,刚坐下没多久,设计部的郑总监就把她叫进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