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作室藏在老城区的钟表行二楼,招牌是块掉漆的木牌,写着 “林夏:修复时光褶皱”。来这里的人,都想找回被遗忘的东西 —— 可能是初恋的白衬衫味道,也可能是藏在记忆深处的罪证。
周三傍晚,门铃响时我正在修复一个 1987 年的机械闹钟。推门进来的是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肩线挺拔,却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像把暴雨天的阴郁裹在了身上。
“我叫沈砚。” 他把帆布包放在桌上,指尖泛白,“想修…… 我妹妹的记忆。”
帆布包里倒出的东西很简单:一个掉了瓷的兔子发卡,半本写满公式的笔记本,还有一个黄铜色的八音盒 —— 上弦的地方锈迹斑斑,拧动时发出嘶哑的摩擦声,像老人在咳嗽。
“你妹妹呢?” 我指尖碰到八音盒时,突然一阵刺痛 —— 这是我的异能,接触与记忆相关的物品时,会看到碎片般的画面。
此刻我眼前晃过一片猩红:雨夜的小巷,女孩抱着八音盒奔跑,身后有车灯亮起,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像刀子割过空气。
沈砚的喉结动了动:“三年前,她跳江了。警察说是抑郁症,但我不信。” 他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照片,女孩扎着高马尾,笑起来有两个梨涡,手里举着的正是这个八音盒,“她出事前三天,把这些东西寄给了我,只附了张纸条,写着‘哥,别信他们’。”
我打开八音盒的底座,发现夹层里藏着半张撕碎的支票,上面的签名被墨水涂得模糊,只隐约能看到 “沈” 字的偏旁。
“明天来取第一段记忆。” 我把八音盒放进特制的恒温箱 —— 修复记忆需要载体,而这个八音盒,显然藏着女孩最关键的秘密。
沈砚走后,我对着台灯仔细看那张支票。紫外线照射下,被涂掉的签名慢慢显形:沈敬鸿。那是沈砚的父亲,本地有名的地产商,去年还上了慈善榜。
第二章:记忆里的暴雨夜第二天沈砚来的时候,眼底有很重的青黑。我让他坐在皮质躺椅上,将连接脑电波的贴片贴在他太阳穴 —— 我的工作不是修复他的记忆,而是通过他对妹妹的情感联结,唤醒载体里封存的画面。
“放松,跟着八音盒的声音走。” 我拧动发条,《致爱丽丝》的旋律断断续续响起。
贴片的指示灯突然疯狂闪烁,沈砚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我眼前也同步浮现出画面:
是个暴雨夜,17 岁的沈念(沈砚妹妹)蹲在书房门外,手里攥着那本公式笔记本。书房里,沈敬鸿正对着电话怒吼:“那块地的检测报告必须改!死人?跟我没关系!”
突然,沈敬鸿挂断电话转身,正好撞见沈念。他的脸色瞬间从暴怒变得阴鸷,一步步走过去:“念念,你听到什么了?”
沈念往后退,笔记本掉在地上:“爸,你说的死人…… 是上个月工地塌方的工人吗?”
画面突然碎裂,像被人用锤子砸过的镜子。沈砚猛地从躺椅上坐起来,额头上全是冷汗:“我记起来了…… 那天我回家,看到念念躲在房间哭,她说爸要杀她。”
我捡起掉在地上的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 原本空白的纸页,在温水擦拭后,慢慢显出几行字:“工地塌方是故意的,钢筋被换了次品,爸和王总分了三千万。我把证据放在八音盒里了。”
“王总” 是王正明,沈敬鸿的合伙人,去年因 “意外” 坠楼身亡。
两个死人,一本藏着证据的笔记本,还有一个口口声声说要 “杀女儿” 的父亲 —— 这根本不是抑郁症,是谋杀。
第三章:八音盒里的第二重记忆我花了三天时间修复八音盒的齿轮,这次再拧动发条,旋律变得清晰,还带着细微的电流声 —— 原来八音盒的内部被改装过,藏着一个微型录音器。
沈砚再次躺下时,眼神里多了些决绝。这次的记忆画面,比上次更清晰:
沈念把八音盒藏在衣柜深处,转身时,沈敬鸿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杯牛奶:“念念,爸知道你害怕,喝了牛奶睡一觉,什么事都没有。”
沈念往后缩:“牛奶里加了什么?”
“只是助眠的。” 沈敬鸿的声音很温柔,可眼神里没有温度,“你要是不喝,爸就只能把你送到国外,永远不能回来。”
画面里,沈念哭着接过牛奶,却在转身时把牛奶倒进了盆栽里。那天晚上,她抱着八音盒从二楼窗户跳下去,跑向派出所 —— 可没跑多远,一辆黑色轿车就冲了过来。
“是王正明的车!” 沈砚突然大喊,“我查到了,王正明死前三天,和我爸见过面!”
录音器里的声音也在这时清晰起来,是沈敬鸿和王正明的对话:“沈念知道得太多了,必须处理掉。”“可她是你女儿!”“只要能保住公司,女儿算什么?”
最后一声,是沈念的尖叫,还有八音盒掉在地上的脆响。
沈砚捂住脸,肩膀不停发抖:“我一直以为我爸是好人…… 他捐学校,建养老院,原来都是用死人的钱堆起来的。”
我递给他一张纸巾,指尖又传来刺痛 —— 这次的画面不一样:年幼的沈砚和沈念坐在院子里,沈敬鸿蹲在他们面前,手里拿着兔子发卡:“以后谁欺负你们,爸就去保护你们。”
那时候的沈敬鸿,眼里是真的有光。
第四章:被篡改的 “抑郁症”为了找到更直接的证据,我和沈砚去了沈念生前住的房间。房间还保持着原样,书桌上摆着她的高中毕业证,墙上贴着物理竞赛的奖状 —— 她是个理科天才,当初沈敬鸿还引以为傲,到处跟人说 “我女儿以后要当科学家”。
沈砚拉开书桌抽屉,里面有个上锁的木盒,钥匙就是兔子发卡的底座。打开后,里面是一叠医院的化验单,还有一张心理医生的名片。
“我查过,这个医生去年辞职了。” 沈砚的声音发紧,“我一直以为念念真的有抑郁症,原来……”
化验单上写着 “未见抑郁倾向,血清中检测出微量镇静剂残留”。而名片背面,有一行潦草的字:“沈总威胁我改诊断,救救你妹妹。”
我们顺着名片找到那个医生,她现在开了家小诊所,说起沈念时眼圈发红:“沈念来找我时,说总觉得有人跟踪她,晚上睡不着。我给她做了检查,根本没抑郁症,可第二天沈敬鸿就来找我,拿我儿子的学费威胁我,让我在诊断书上写‘重度抑郁’。”
“她出事前一天,还打给我,说找到爸爸和王正明换钢筋的证据了,要去举报。” 医生的声音哽咽,“我让她小心,可还是……”
离开诊所时,天又下起了雨,和沈念记忆里的那天一样。沈砚突然停下脚步,从包里拿出一个 U 盘:“这是我昨天从公司服务器里拷的,有我爸和王正明转账的记录,还有工地工人的赔偿协议 —— 都是假的,签名是伪造的。”
证据链越来越完整,可沈砚的脚步却越来越沉。我知道,他在害怕,害怕亲手把自己的父亲送进监狱。
第五章:碎镜重圆的真相我们决定在沈敬鸿的生日宴上摊牌。那天沈宅灯火通明,宾客满座,沈敬鸿穿着定制西装,正跟人吹嘘自己的 “慈善事业”。
沈砚拿着 U 盘走上台,把证据投在大屏幕上:工地塌方的现场照片、伪造的赔偿协议、医生的录音、还有八音盒里的对话。
宾客们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沈敬鸿的脸色从通红变成惨白,他冲上台想抢 U 盘,却被沈砚推开:“爸,你还记得念念小时候问你,‘为什么要盖房子’吗?你说‘要让每个人都有温暖的家’,可你为了钱,害死了那么多人,包括你自己的女儿!”
沈敬鸿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也是没办法!公司当时快破产了,王正明说只要换批钢筋,就能省三千万…… 我只是想保住公司,想让你们过得好一点。”
“过得好一点,就是让念念死吗?” 沈砚的声音带着哭腔,“她那天晚上跑回家,跟我说‘哥,我怕’,我却让她再等等,等我找到证据…… 我要是早点保护她,她就不会死了。”
这时,门口传来警笛声 —— 是我提前报的警。沈敬鸿被带走时,回头看了沈砚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沈念的房间里,八音盒终于修好了,《致爱丽丝》的旋律完整地响起来。沈砚把兔子发卡放在八音盒上,轻声说:“念念,哥找到真相了,你可以安心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指尖的刺痛又一次传来 —— 这次的画面是暖的:沈念抱着八音盒,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沈砚蹲在她身边,帮她拧上发条,兄妹俩的笑声,比旋律还甜。
后来,沈砚把沈敬鸿的公司卖了,用这笔钱成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像工地工人那样的受害者。他偶尔还会来我的工作室,不是修记忆,只是坐在窗边,听八音盒的声音。
我问过他,会不会后悔。他说:“念念的记忆里,从来没有恨,只有想保护我的心意。我不能让她的心意白费。”
工作室的木牌依旧掉漆,但现在我知道,我修复的不只是记忆,更是藏在碎镜背后的爱与救赎。就像那个八音盒,哪怕齿轮锈过、旋律断过,只要有人愿意修,总能重新奏出温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