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错信继母挑拨,和父亲作对,与书生私奔。
被骗光了钱财,卖到青楼受凌虐而死。
再睁眼,又回到继母假惺惺劝我逃婚那刻:“颂宜,娘拼死也不会让你跳楚王府这火坑!”
我挣开她的手甜甜一笑:“母亲误会了,女儿愿嫁。”
这一次,我要拿回我的一切。
1、
“颂宜?颂宜!我的儿,你快醒醒!”
眼皮重若千钧,猛地睁开眼,我竟又回到了逃婚前的那一天。
柳氏正攥着我的手,眼圈通红。
“你爹可真是铁石心肠,为了攀附权贵,竟舍得把你往那虎口里送。”
“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住你!”
前世,就是这番拳拳爱女之心,点燃了我对父亲和那未知婚约的怨恨与恐惧,信了她为我安排的私奔之路。
结果呢?
周瑾文拿走了我所有的钱,又把我卖进了花楼。
那时我才知道柳氏早就买通了他,骗我与他私奔出京。
她的亲女沈柔嘉则替姐出嫁,享荣华。
想到这里,我猛地抽回被柳氏攥得生疼的手,动作太大,带倒了床边小几上一盏温着的参茶。
“哎呀!”
柳氏惊呼一声。
“颂宜!你这是做什么?心里再委屈也不能作践自己啊!娘知道你心里苦。”
屋外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颂宜怎么了?”
是父亲!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酸楚和悔恨齐齐涌上心头。
前世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他得知我与人已有私情拒嫁楚王后,他站在祠堂门口,高大的身影在夕阳下佝偻着。
“怎么回事?”
柳氏捏着帕子指向我。
“老爷!颂宜实在不愿嫁给楚王,您看看把孩子吓的,我都心疼。”
“够了!”
父亲猛地低喝一声。
父亲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颂宜。”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楚王并非传闻那般不堪。圣旨已下,此事,已无转圜余地。”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
“你再好好想想。”
我强忍着心痛,撅起了嘴:“那您就要卖女求荣吗?娘刚才都告诉我了,楚王前年屠了北疆整整一城,这样一个凶神您是要我去送死吗?”
我特意提起屠城,这是柳氏最常用来抹黑楚王的事。
“那是敌国残兵伪装成百姓,妄图偷袭军营,楚王才下令清剿,事后还上报朝廷,厚葬了无辜百姓!柳氏,你怎敢胡说八道!”
柳氏忙道:“老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心疼颂宜。”
“心疼她,就该盼着她好!”
父亲打断她,语气严厉。
“楚王是国之栋梁,陛下亲指的婚事,岂是你能置喙的?往后府里再敢有乱传谣言的,一律杖责三十,赶出府去!”
柳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咬着唇不敢反驳。
我心中冷笑。
这只是开始。
柳氏被父亲训斥后,消停了两日。
她绝不会就此罢休。
第三日午后,她又寻到我房里,手里还拿着一幅画。
“颂宜,你看这画中公子,生得俊朗吧?”
2、
柳氏将画轴展开,画上是个白衣书生,眉目清秀,倒有几分斯文气。
我瞥了一眼,认得此人正是周瑾文。
前世,柳氏就是拿着他的画像,说他是江南来的表侄,年纪轻轻就中了会元,只等今年科考一飞冲天。
“娘,这是谁?”
我故作好奇地问。
柳氏笑得眉眼弯弯,“这是娘的一个远房亲戚周瑾文,刚从江南来京城,一表人才,性子又温和,待人接物最是体贴不过。”
“他娘啊,托我在京城给他说个亲,说起来啊,他与你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可惜了。”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娘想着,你若是嫁去楚王府,哪里有周公子这样的人懂得疼人?不如……”
“娘!”
我打断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红晕。
“您说什么呢?女儿已是有婚约之人。”
“傻孩子,什么还能有你一辈子的幸福重要?”
柳氏握住我的手,语气越发恳切。
“那楚王杀人如麻,府里规矩森严。周公子就不同了,他说了,若是能娶到你,必定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犹豫的样子。
“可,可圣旨难违啊。”
“这有什么难的?”柳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圣旨上只说赐婚沈家嫡女,大不了就让你妹妹替你嫁。”
“这怎么行,怎么能害了妹妹?”
柳氏握住了我的手,“傻孩子,你娘亲对我恩重如山,柔嘉入楚王府能换你快活一辈子,我就是死了也放心了。”
正说着,沈柔嘉掀帘走了进来。
她是柳氏的亲生女儿,比我小两岁,因为平日里柳氏的偏宠,她对我总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娘,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呢?”
沈柔嘉的目光落在那幅画上,好奇地问。
我故意扬声说道:“妹妹来得正好,娘在说你那个要入京的表哥呢,说他才貌双全,性子温和,是个难得的良人呢。”
沈柔嘉的眼睛亮了一下。小姑娘家对温文尔雅的书生总有几分憧憬。
柳氏瞪了她一眼,嗔道:“小孩子家懂什么,别瞎掺和。”
我看向沈柔嘉,笑得天真:“娘果真是对我最好,这么好的人,娘第一个就想到我。”
沈柔嘉的脸色果然沉了沉。她虽是柳氏的亲生女儿,柳氏却对她管得极严。
“娘向来最疼姐姐,这有什么奇怪的。”
沈柔嘉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酸意。
我看着沈柔嘉,心里清楚,她那点好胜心,已经被我勾起来了。
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我的好妹妹。
柳氏的动作很快。
三日后傍晚,她遣人来说后花园的晚菊开得正好,邀我去赏玩。
我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唇角勾了勾。
前世她也是用这借口,让我在假山后偶遇周瑾文,他吟诗作对,我懵懂心动,一来二去便落了套。
刚走出院门,沈柔嘉的丫鬟春桃就气喘吁吁地跑来。
“大小姐!二小姐说她得了幅王右军的真迹,请您过去看看呢!”
我故作惊喜地扬眉。
3、
“当真?我这就去!你快回去让柔嘉摆放好。”
我转身往沈柔嘉的院子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让柳氏派来引路的婆子先回去,我稍后就到。
婆子面露难色,却不敢违逆,只能应声去了。
刚走到沈柔嘉院外,就听见里面传来她带着哭腔的抱怨。
“我娘可真是偏心!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那个野种!那周公子明明是我的表兄,凭什么要让给她?”
是沈柔嘉的声音。
紧接着是秋叶的劝:“小姐小声些!被夫人听见就糟了!大小姐毕竟是嫡女。”
“嫡女?她娘死得早,爹眼里只有她,现在连娘也处处向着她!”
沈柔嘉拔高了声音。
“那楚王是凶神,她不愿嫁,我就愿嫁了?周公子才貌双全,本就该配我这样的!她凭什么占着?”
“可夫人是想让大小姐跟周公子走的,咱们这么做,会不会?”
“管她呢!”
沈柔嘉冷哼一声。
“我不为自己打算,谁为我打算?等我跟周公子生米煮成熟饭,娘就算再偏心,难道还能把我们拆开?到时候她沈颂宜,只能去嫁那个杀人魔头!”
呵,鱼儿上钩了呢。
我特意放重了脚步,沈柔嘉笑着迎出门来。
“姐姐你可算来了!快来看看我这幅宝贝!”
她拉着我径直走向里间书案。
案上果然铺着一幅字帖,墨迹淋漓,虽有几分古意,却绝非什么王右军真迹。
我心知肚明,面上却装作惊喜。
“哎呀,这字铁骨铮铮,妹妹从何处得来?”
“前几日托人从江南寻来的,费了好大工夫呢!”
她拉着我坐下,装模作样地品评了几句。
“哎呀,光顾着说话了!姐姐稍坐,小厨房里有我亲自做的点心,配这明前龙井最好不过了,我去拿来,我们姐妹边吃边赏。”
“妹妹快去吧,我正好再仔细瞧瞧这字。”
我微微一笑,体贴地说。
沈柔嘉如蒙大赦,立刻转身,几乎是提着裙摆小跑着出了房门。
屋门被轻轻拉上,隔绝了外面的声响。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嘲讽。
沈柔嘉这点道行,在她亲娘柳氏面前,实在是不够看。
她以为自己是黄雀,殊不知柳氏才是真正的猎人,而周瑾文,不过是一条被反复利用的见钱眼开的毒蛇。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清晰地看到沈柔嘉的身影消失在小径尽头。
她步履轻盈,带着少女怀春的雀跃,奔向那猎人设下的陷阱。
不久后的十月初十就是祖母的寿辰,沈府上下张灯结彩,连廊下都挂满了红绸缠的菊灯。
前世便是这日,柳氏引我去了后花园的暖阁,却不知周瑾文早已等在那里。
他拉住我的手诉衷肠,恰好被来寻我的祖母撞破。
老人家本就有喘疾,见嫡孙女与外男拉拉扯扯,当场气得咳血,卧病三月不起。
父亲虽未明着罚我,却再没对我笑过,看我的眼神里,只剩失望。
这次,柳氏显然想故技重施。
宴席过半,柳氏果然打发丫鬟来寻我,说:“夫人在暖阁备了新茶,让大小姐过去尝尝,顺便取来给老夫人做的抹额。”
4、
我放下酒杯,对身旁的沈柔嘉笑道:“妹妹,母亲说暖阁有新茶,咱们一起去尝尝?正好我刚才看见周表兄往那边去了。”
沈柔嘉的眼睛瞬间亮了,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
她身后的春桃想拉她,却被她甩开。
暖阁在花园深处,四周种着茂密的翠竹,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却挡不住里面的动静。
离着还有几步远,就听见周瑾文背书的声音。
“姐姐,你去给祖母拿抹额吧,我正好有事要找表兄呢。”
我顺着沈柔嘉的话点头。
“也好,那你先去。”
转身往暖阁偏室走时,我特意放慢了脚步,眼角余光瞥见沈柔嘉掀帘进去的瞬间。
周瑾文背书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是几句含糊的低语。
暖阁的偏室藏在竹影后,我刚摸到那方绣着松鹤的抹额,就听见脚步声杂沓,显然是柳氏算准了时辰,带着人来捉奸了。
我将抹额往袖中一塞,听着暖阁正门被“砰”地推开。
“颂宜!你怎么能……”
柳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又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