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仲兵

年终岁尾，寒冬初盛，又快到一年一度的新年贺词季了。这种反季节的全天候表达，比大姨们更有规律。

新年贺词，多自喻为读书人的情怀，先验般的阳春白雪；本质上，是对一年一度得意或失意的情绪发泄，不论收成好坏；表现上，如同向一面无形的墙在激情射击，妄管效果如何；不同的是在虚拟屏幕上，对着隔壁无数不确定的男女受众。

至于大脑射出的小蝌蚪，能不能像感冒病毒一样感染到下一代，却连鬼也不知道——鬼还知道过年呢，而这些精神食粮却往往连一夜高潮也过不去，就偃旗息鼓了。

这些年（不是这几年了）的新年贺词，品质上呈整体下降（本质是没落）趋势，除了卖弄就是骚弄加操弄，除了无病呻吟就是病猪式的哼哼，一幅无可救药、无可奈何的孔乙已范儿。

这个事实和结果，让发射者很窘迫，但压拟得实在太久了，压力太大了，还是得发泄出来，免得沦为实体上的强奸犯罪。总体上，是利大于弊。

这种窘迫状态是有实例支撑的，且不限于一人一业一事一时。不同业态的窘境，却有一个相同的面相和背景。

第一位是律界朋友，63岁。入行虽晚但事业有成，于是自立门户，且购置房产家私多处，一时荣耀无两，且年终必发贺词，是为贺党首。奈何，创业恰值百业衰，如今收少支多，日显艰难。

某日，一友催债称：今年难过，可否先清算旧账？答：我也一样一样，收不回来，支不出去哦......

一幅连自己都反对的老赖状。

第二位是媒体朋友，59岁。数年前尚年入大几十、近百W，如今业绩寥寥，只能“居家办公，远程交流”，规划好的出国行程，也因经济基础决定不了上层建筑而暂缓落实了。

第三位是活动策划人，43岁。谈及今年活动数量、规模和收益，一脸愁云，加之近期检出身患某癌，更是愁云惨淡，不知未来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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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位是个体餐馆老板，61岁。因前不久突发脑梗而几乎失去劳动能力，小小店面无法支撑，加之多年小本经营，从来处于温饱水平，无任何积蓄，故一场中等疾病即沦为赤贫。日后能撑多久，无人可知。

第五位是某省会阴阳店主，55岁。22下半年开店，本可借封控放开时机迅速扩收，奈何却进账无多，据称后来另开它店以补此店，处免强维持状。

第六位是硕研生，26岁。早毕业晚公考，结果未知却传来家母昏厥消息，因贫难医。自称“亚力山大”，“活着真累”，不知未来。

第七位是一个养羊农户，60岁。今年夏天劳作时碰伤了脑门往院，后回家休养，至今尚可，但再不敢勇猛发力了。

第八位是个体车主，45岁。精神不佳，前几天突感不适，进京复查，某癌。

第九位是律师，38岁。某次邀其参加活动，问及是否收费，答不收，方坦然应允，并称：已三个月无收入......

往年终时，上选九位皆为贺词铁粉，或自发受捧，或追捧它人。如今观之，情绪如往者，九中有几？

世界很大，也不全是如此“负面”。据身在编内朋友称，寒意尚未袭来，哪怕是事业编的院校老师，也仍活得逍遥自在，游山玩水出国，随性而发。

看来，乐观与悲观的边界依然明了，不外乎那条“编制”红线而已。所以，才有“宇宙的尽头是编制”这般中式真理。

我奇怪的是，连高考都快速贬值了，这公考的桥却为什么越来越窄了呢？逆向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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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悲观地想，毕竟时过境迁，毕竟还在一条大船，编外太多的负面，也让编内的兴致暗淡了不少。无论如何，同一片天空再怎么分隔，也隔不出两个巴别塔式的世界来。

我的愚见，不炒房+三连封，双击之下，生者已属不易。所以，今年的新年贺词怕是不再那么铿锵有力，不再那么文中向好了——触底反弹，也得慢慢来。

不如让我们提前预观这种自娱式的行为艺术，十几天后会如何发挥吧。

二〇二五年十二月十五日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