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熬夜加班，太困了打了个盹，总经理罚我三十万生产奖。
他空降过来，正赶上订单大爆发，拿我这个技术骨干树立权威。
我平静地在罚款单上签字。
就是不知道，三十万够不够弥补上亿订单的损失！
1.
“维修部主管陈风，在上班时间不顾产线，趴在办公室睡觉，给工厂造成了严重的损失，影响极其恶劣！经研讨，决定罚没陈风的三十万生产奖，以儆效尤！”
不到半个小时候，针对我的通报就发送到了厂里的每个群组。
总经理朱济真西装革履，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维修部，将罚款单拍到我身前。
“陈风，厂里新颁布的纪律规定，任何人都要遵守。罚你三十万只是一个提醒，再有下次，直接开除！”
掌握权力的朱济真红光满面，让我在罚款单上签字。
我还没说话，徒弟林成就激动地站了起来：“生产线上的老机器根本没办法日夜连轴转，昨晚我师傅为了赶订单，看着机器一整宿没有合眼才打盹睡了会儿，你凭什么罚钱？”
朱济真满脸严肃，加重语气：
“规定就是规定，纪律就是纪律！无论是谁都不能搞特殊！”
“陈风工作时间睡大觉，下班时间骗取加班费，这样的人也配拿到三十万生产奖？现在我来了，绝不允许这种事再次发生！”
簇拥着朱济真的中层领导，顿时爆发出了激烈的掌声。
“朱经理做得对，订单大爆发，现在正是考验工厂的时候，厂里绝不允许这种蛀虫存在！”
“依我看，维修部主管的职务，陈风已经无法胜任了。”
“朱经理，新的工作安排，还需要您来调整！”
听着众人的维护，这个空降的总经理更加得意，满脸红光地点了点桌子上的罚款单：“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陈风，大家都对你有意见，你赶紧签字，不要浪费时间！”
“7号生产线因为你睡大觉，整整停滞15分钟，造成的30万损失，就该你来弥补！”
林成气得满脸涨红：“胡说八道！师傅把7号生产线交给我们，他才休息的。我们已经用最快的时间修好了。”
“还有你们这些主管，总经理不清楚厂子里的情况，你们还不清楚吗？这些老机器能用到现在，维护住产量争取到大订单，都是靠我师傅一夜一夜熬出来的！你们找我师傅赶进度，我师傅哪一次不是熬通宵？”
他们每一个人靠我拿到的奖金，没有一百万也有八十万。
我熬得腰肌劳损，失眠耳鸣，换来的是他们一声声的冷笑。
“行了，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几台破机器让谁修不是修？”
“朱经理的表弟从德国毕业，各种高精尖机器都懂。陈风啊，以后维修部主管，就不用你这个泥腿子操刀了。”
林成抓紧双拳，还要为我继续辩解，我站起身将他按住：“好了。规定就是规定，我违反纪律，接受处罚。”
说完，我拿起笔，一笔一划地在签字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见我听话，朱济真眯着眼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就对了。只要你遵守规章制度，我可以继续留你在维修部工作。”
“听说你对产线上的机器进行了详细的维修记录？既然你不是主管了，就把记录拿出来吧，以后也用不着了。”
我顿时愣住，没想到朱济真连这一点都想到了。
那些记录比30万奖金贵重得多，是我在这个厂子十几年，无数个日夜熬出来的全部心血。如今他张张嘴，就要给他的表弟要过去！
2.
拿到维修记录，朱济真彻底没了后顾之忧，将我和林成发配到了17号产线。
这条产线的运转过程，会产生对身体的有害物质，需要专业的防护衣保护才能避免受到影响。
可是去维修部领防护衣的时候，新上任的主管孙庆山却直接拒绝了：“一套防护衣好几万，你们又不是一直呆在产线上，浪费防护衣做什么？”
我听得想笑。
我熬夜加班，太困眯了几分钟，因为违纪被罚了30万。
厂里明文规定进入17号产线区域必须穿防护衣，孙庆山却公然违规，朱济真视而不见。
林成直接怒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故意在针对我师傅！朱济真把我师傅的30万奖金给你了，你们就是想逼我师傅走！”
孙庆山微微眯住眼：“林成是吧？工作时间不在产线工作，还公然和上级顶嘴。你这个月的绩效没有了。”
我忍无可忍地往前一步：“你们别太过分了！”
孙庆山挑衅地耸了耸肩：“过分？我这是在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你不服可以去投诉我啊！”
维修部的其他同事立刻站出来。
不过他们都站在了孙庆山身后，纷纷对我出言侮辱：
“陈风，你已经不是主管了，还这么大的架子吗？”
“孙主管是德国高校的留学生，总经理奖励他30万入职奖金有什么问题？我们还觉得少了呢。”
“倒是你一个普通一本毕业，仗着在厂里资历老，每个月拿几万块，还对我们呼来喝去！你也不看看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我直接气笑了。
厂里的机器都是早就停产的老机器，想要精通必须下苦功夫，我用了十几年才全部掌握。
为了快点把他们培养出来，我把能教的都教过之后，让他们多操作掌握经验，为了提高他们的积极性甚至把一半奖金都拿出来分给了他们。
没想到他么不仅不念我的好，还当面帮孙庆山恶心我。
既然如此，我也用不着留余地了。
“走吧林成，我们负责的产线是17号，以后别的产线机器，就不用我们管了。”
走出办公室，身后又有声音传来。
“真以为产线离了他转不了啊！孙主管有他留下的记录和我们帮衬，还用得着看他的脸色？”
真是可笑。
如果靠一些文字记录，就能掌握产线的机器，厂里怎么可能十几年来只有我一个人能顶梁？
这么久的青春贡献给一个地方，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但朱济真这么对我，不管是部下，同级的同事，还是高层，除了林成再没有一个人为我说话。
相比于劳损的身体，这一刻更疼的是心。
林成为我出主意：“师傅，实在不行去找厂长吧！他知道你的重要性，当年为了留下你还给了你股份分红。”
“我还年轻，在17号产线熬着没什么。但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再熬下去我怕出事啊！”
我沉默下来，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他。
现在订单大爆发，正是要紧的时候，厂长怎么可能不一直盯着？
而我到这一步他都没有出现，已经能说明他的态度了。
本来是打算机器出问题，孙庆山他们管不了的时候，再让厂长出面给我一个解释。但我没想到他们连防护服都不给我，为了健康问题，我不得不去找厂长一趟。
到了办公室门外，恰好听见了厂长和朱济真的对话声。
“你确定，这样就能逼迫他自己离职？”
3.
听见厂长这句话，我心中一冷。
这都是他的主意？
“放心吧厂长，17号产线你又不是不知道，陈风他只要怕死，肯定会主动离职的。到时候一分钱也不用赔给他。”
厂长面带担忧：“那如果他不肯呢？”
“不肯也好说！厂里明文规定危险区域要穿防护服，他不穿，这不就是借口吗？”
厂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好啊！以前厂里效益一般，给他分成也就给了。今年的利润保底一个亿，他一个维修工也配拿那么多？这钱省下来，都够我再开两条产线了。”
“不过济真啊，现在订单虽然多，但你也知道，我把整个家底都砸上去了。厂里员工的工资欠了两个月，要是机器出现问题影响交付，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啊！”
朱济真信誓旦旦：“这点我早就考虑到了。我帮庆山拿到了陈风的维修记录，再加上他的那些老部下，机器绝不可能出问题！1号和6号产线故障不到10分钟，他们就修好了.........”
回到17号产线，我还没有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当年厂子效益不好，发不出工资的时候，临镇的同行厂高薪挖新，我看在对厂子的感情上才没有走，签下股权分红书留了下来。
没想到我熬跨身体，帮厂长走出困境，带来这么多收益。
他却在厂子蒸蒸日上的时候要卸磨杀驴！
林成问我：“师傅，厂长有没有答应把咱们调到其他产线？”
我摇了摇头。
“林成，下班了跟我去隔壁镇走一趟吧。”
“隔壁镇？”
林成还不知道我失望透顶，打算跳槽的想法，声音带着疑惑：“那晚上产线出现大问题，咱们就赶不及回来了。”
“师傅，一些小问题他们还能凑合，大问题就只有你能解决了。要我说咱们就该留在厂里，等他们求过来的时候，狠狠打他们的脸！”
我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他们就给我的待遇加倍，我也不会再跟他们共事了！
晚上到隔壁镇的同行厂子时，厂里大群群组发布了聚餐照，原本厂长身旁的位置是我的，现在换成了孙庆山。
有请假的员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艾特我问怎么没参加聚会。
朱济真回复：“一些吸厂子血，尸位素餐的蛀虫，不配参加集体团建！”
我平静地关闭手机，拿起同行厂长递过来的合同。
“陈风啊，你的本事我刚才也看见了，只要你肯来，直接就是技术部主管兼总经理，薪资和分红你如果不满意，我们还能再谈.........”
刚才我用十分钟，修好了他们厂停工半个月的产线。
宋厂长为了让我入职，给足了诚意。
我当场点头：“我那边离职程序办完，就和你签合同。”
话音刚落，孙庆山的电话打了过来。
“陈风，你现在在哪儿？赶紧去厂子里一趟。”
我淡淡道：“机器出问题了？”
“对，情况紧急，你赶紧来！”
“抱歉，现在是下班时间，你让夜班的同事修吧——”
还没有说完，那边朱济真就激动地破了音：“陈风，我让你来修，这是命令！”
我忍不住冷笑：“不许我下班时间混加班费，这不是你说的吗？再说你表弟拿了30万入职奖金，还是维修部主管，一点问题都处理不好也不能服众嘛！”
“我看这个表现的机会，就让给他吧。”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厂长再打过来，我也没有接。
4.
第二天，我卡着八点的尾巴打卡上班。
林成凑上来说：“昨晚是最重要的一号产线出了问题，还不是大问题，就这，他们修了三个小时才修好，亏了不知道多少钱。”
前面孙庆山沉着脸在等，让我们直接去维修部的办公室。
过去的时候，朱济真和厂长都在。
“厂长请您放心吧，庆山已经跟我打包票了，昨晚他不熟悉情况才耽误那么久，以后不到半个小时就能搞定。”
见我进去，所有人都阴着脸，一副三堂会审的模样，好像我犯了什么大罪。
朱济真率先发难：“陈风，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放屁？我昨晚让你来公司，你为什么不来？产线因为你，硬生生停了3个小时！经研讨，厂里决定罚没你这个季度的所有分红，目前厂子里的收益，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
李厂长笑眯眯地负责唱红脸：“陈风啊，你在厂里这么多年，我也不忍心这么罚你。”
“但是规定就是规定，如果因为你开了一个坏头，其他员工我怎么管理？你也理解理解，别让我为难。”
我太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了，忍着恶心道：“厂长和总经理说得对，无规矩不成方圆，我愿意接受处罚。”
我辞职跳槽之后，所有产线早晚全部烂掉。
产品拿不出来，把厂子卖了也不够赔违约金，本来就拿不到一毛钱分成，现在要不要自然都无所谓。
见我这么听话，朱济真变本加厉：“既然说起了惩罚，那所有事都一起算了吧。”
“陈风，你明知道17号产线的危险程度，却罔顾公司规定，执意不肯穿防护衣，造成了巨大的安全隐患！”
“这已经不是损失不损失的问题了，我们必须开除你！”
他话音刚落，林成就忍不住地瞪了过去：“你放屁！明明是孙庆山不给我们防护衣，怎么变成了我们不穿防护衣？你这不是颠倒黑白吗？”
为了开除我，所有人都不顾事实，开始睁眼说瞎话。
孙庆山把维修部员工都喊了进来：“你们说，是我不给陈风防护衣，还是他自己不穿？”
“我可以作证，是陈风自己不穿，仗着自己的老资历，屡屡跟孙主管作对！”
“陈风你这不是冤枉孙主管吗？你维修技术这么好，去哪里也不愁工作吧，还怕开除吗？”
“他一个破一本，凭经验才吃上这碗饭，你以为他是孙主管，国外名校毕业啊！恐怕离了咱们厂，去修车都没有要.........”
一片哄笑声中，我脸上没有愤怒，只有平静。
他们以为我是靠多年经验在混，其实我从来没有停止学习，要不然也不可能一个人撑起维修部，跳槽到其他厂直接拿到高待遇。
李厂长咳了咳，最终发话：“陈风啊，我是想留下你的。可是大家都对你有意见，为了员工和谐，你去人事部办理离职吧........”
我没有一句废话，带着林成直接离开，次日入职新厂。
宋厂长对我很重视，当晚包下酒店为我举办宴会。
氛围正浓时，孙庆山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陈风，赶紧回来一趟，十几条产线停了一半——”
他还没有说完，李厂长就把电话抢了过去：“小风啊，昨天的事我都查清了，有误会。厂里不开除你，你接着回来干！”
突然，朱济真慌乱的声音响起：“不好了厂长，又一条产线停了！还有三条产线的机器开始冒烟，都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