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妈妈买了套养老小院，她总说这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
我拼尽全力，熬夜加班还贷款，连件像样的新衣服都没舍得买，只想让她住得舒心。
可那天，她发来一张房产证照片，上面写着我哥林晓峰的名字。
她还理直气壮地说：“晓晴，你哥结婚没房子怎么行？你是妹妹，得多帮衬他。”
我攥着手机，心像被刀扎了，但没吭声。
下午，我去了她住了30年的老房子，拿出外婆留给我的钥匙，换了锁。
她回来发现进不了门，气急败坏地打电话骂我忘恩负义。
我平静地回：“妈，这是我的房子，你既然选了我哥，那就跟他过吧。”
01
会议室的灯光有点刺眼，晃得人不太舒服。
林晓晴刚开完城东项目的总结会，客户对她的方案赞不绝口，当场拍板签了三年的长期合同。
同事们在旁边小声商量着，晚上庆功宴去哪儿吃，气氛挺热闹。
林晓晴揉了揉太阳穴，感觉有点累，手机在桌上震了两下。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母亲张秀兰发来的微信，没写什么话，先是一张照片。
林晓晴点开照片，是一张房产证的内页，拍得有点歪，但字清清楚楚。
权利人那一栏，写着“林晓峰”三个字。
照片下面，跟了一行文字：“晓晴，你给妈买的那套养老公寓，我想着你哥结婚没个像样的房子，就先过户给他了，你不会怪我吧？”
林晓晴盯着那行字，手指停在屏幕上，没动。
周围同事的笑声和窗外的车声，好像一下子都听不见了。
五年啊，她为了这套公寓付出了多少心血，她自己都数不清。
公司里谁都知道她是个拼命三娘，项目一个接一个，几乎没休过周末。
没人知道，她是为了早点还清那套公寓的贷款。
毕业八年，她没买过一件名牌包，没去过一次海岛度假。
衣柜里的衣服，全是工作需要的职业装，大多是打折时买的。
朋友聚会，她能不去就不去，实在推不掉，也只是坐一会儿就走。
前年，为了凑齐最后五十万的尾款，她刷爆了两张信用卡，还找了闺蜜借了八万块。
闺蜜当时劝她：“你妈那性格你还不清楚？这房子写你自己的名字，就说公司福利房，不然肯定出事。”
林晓晴当时只是笑了笑，没当回事。
她说：“那是我妈，总归是希望我好的，写她的名字，她住着才安心。”
现在，这份“安心”就像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
手机屏幕暗了又亮，张秀兰又发来一条五十秒的语音。
林晓晴点开播放，把手机贴在耳边。
张秀兰的声音传出来，带着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还夹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恩赐感：“晓晴，你一个女孩子，迟早要嫁人，夫家还能没你住的地方？你哥不一样，他是咱们林家的顶梁柱，得传宗接代，没个好房子，哪个好女孩愿意嫁给他？”
语音继续：“这事我和你哥说了，是家里攒钱买的，没提你的事。你以后在他面前也别说，免得他媳妇周婷多心，影响他们小两口感情。你当妹妹的，多为哥哥想想，理所应当的。”
语音播完，周围的嘈杂声又回来了。
“晓晴姐，晚上庆功宴定了城北那家私房菜，老板说她请客！”一个年轻同事凑过来，笑得一脸兴奋。
林晓晴放下手机，屏幕自动锁上。
她站起身，收拾好笔记本和文件，声音平静：“你们去吧，我晚上有事。”
“啊？这么重要的场合，晓晴姐你不来？”同事有点惊讶。
“嗯，挺重要的事。”林晓晴说完，没理会身后的挽留，径直走出会议室。
她没回工位，直接走向电梯。
电梯里，几个同事看到她，笑着打招呼：“林经理好！”
林晓晴点点头，走进电梯，按了一楼。
电梯缓缓下行，金属门上映出她的脸，平静得看不出情绪。
她拿出手机，没再看微信，而是打开了网上银行。
查询信用卡账单，三张卡，总共欠款四十二万。
然后，她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一张照片。
是另一本房产证，地址是市中心的老小区，面积不大，但产权清楚。
权利人：林晓晴。
那是外婆去世时，通过律师公证，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也是张秀兰现在住的地方。
电梯叮一声到了一楼。
林晓晴走出大楼，傍晚的风吹在脸上，没什么感觉。
她站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司机探头问：“小姐，去哪儿？”
“师傅，去解放路老家属院。”林晓晴说。
“好嘞！”司机一踩油门，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
林晓晴靠在后座上，给一个号码发了条微信：“李律师，现在方便吗？想问个房产的事。”
对方很快回复：“方便，你说。”
林晓晴敲下文字：“我全款给母亲买了一套房，登记在她名下，她私自过户给了我哥，能不能撤销赠与，追回房子？”
等回复的几秒钟，她脑子里闪过外婆的画面。
外婆躺在病床上，拉着她的手，声音虚弱：“晓晴，外婆没什么本事，就给你留个落脚的地方，记住，这是你自己的，谁也别给。”
那时候，张秀兰站在旁边，撇着嘴说：“妈，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还能抢孩子的东西？”
李律师的回复来了：“林小姐，这事有点复杂。房产登记在你母亲名下，她法律上就是产权人，有权处置。你得证明是你全款出资，拿出转账记录、购房合同、税费凭证等证据链。”
“即使证据齐全，房子已经过户到你哥名下，他是近亲属，法院可能认为这是家庭内部安排，撤销赠与难度很大。”
林晓晴盯着屏幕，继续问：“如果我能证明，母亲拿了房子后，严重侵害了我的合法权益呢？”
李律师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根据《民法典》第六百六十三条，受赠人严重侵害赠与人或其近亲属权益的，赠与人可以撤销赠与。林小姐，你说的‘严重侵害’是指什么？”
林晓晴没回这个问题。
她切换界面，给闺蜜打了个电话。
“喂，晓晴，怎么了？你不是在开会吗？”闺蜜的声音有点惊讶。
“丽丽，你还记得前年我找你借了八万块吗？”林晓晴问。
“记得啊，怎么了？还缺钱？我这儿还能凑点。”闺蜜语气关切。
“不是，你当时是手机银行转给我的，备注了什么吗？”
闺蜜想了想：“有！我就怕你妈搞乱子，特意备注了‘仅限林晓晴购置南苑路88号公寓尾款’。怎么了，出事了？”
“嗯，她把房子给我哥了。”林晓晴声音平静。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惊呼，接着是气愤的骂声：“我就知道！这老太太又作妖！晓晴，你打算怎么办？”
“我在去她家的路上。”林晓晴说。
“你一个人去？不行，你等着，我马上过去！那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会吃亏！”闺蜜急了。
“不用，有些事我得自己解决。”林晓晴拒绝了。
“晓晴！”闺蜜还想劝。
“我带了录音笔，手机也开着录音，放心吧。”林晓晴说完，挂了电话。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光怪陆离。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她，感觉这个乘客气场有点特别。
车子在老家属院门口停下。
“小姐，到了。”司机说。
林晓晴付了钱，下车。
02
老家属院还是老样子，几栋五层的老楼，墙皮斑驳，透着岁月的痕迹。
路灯昏黄，照着几棵老槐树，稀稀拉拉。
林晓晴顺着熟悉的小路，走到最里头的三单元。
楼道里黑漆漆的，感应灯坏了很久，没人修。
她打开手机手电筒，一步步上到四楼。
熟悉的防盗门出现在眼前，门上还贴着林晓峰结婚时的喜字。
门里传来电视的声音，是张秀兰爱看的家长里短剧。
还有饭菜的香味，闻着像是糖醋排骨，林晓峰的最爱。
林晓晴在门口站定，没敲门。
她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是外婆留给她的。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门开了。
她推门进去，客厅的灯光和饭菜香气扑面而来。
电视里正演着婆媳吵架的剧情，声音开得老大。
饭桌上，三个人围坐着。
张秀兰夹了一块排骨，正要放进林晓峰碗里，林晓峰已经张开了嘴。
旁边的周婷低头喝汤，眼角余光却盯着婆婆和丈夫。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像一幅标准的家庭画面。
林晓晴的出现，像个不速之客，打破了这份和谐。
门响了一声，三个人同时转头。
张秀兰脸上的笑僵住了，筷子停在半空：“你怎么回来了？一声不吭，想吓死人啊？”
林晓峰合上嘴，皱着眉，明显不高兴被打扰。
周婷放下碗，没说话，只是看着林晓晴。
林晓晴关上门，把外面的黑夜隔绝在外。
她走到饭桌前，目光扫过桌上的菜：糖醋排骨、蒜蓉青菜、红烧鱼，还有一盘凉拌木耳，全是林晓峰爱吃的。
“哥，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林晓晴开口，声音很平。
林晓峰脸色一沉：“关你什么事？你一回来就找茬？”
“晓晴，你怎么跟你哥说话呢？”张秀兰把排骨放进林晓峰碗里，语气带点责怪，“你哥的事用你操心？你先管好自己，这么晚回来，吃饭没？”
“吃了。”林晓晴的目光移到张秀兰脸上，“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非得吃饭的时候问？”张秀兰不耐烦地拿起碗。
“南苑路那套公寓，你住得还习惯吗？”林晓晴问。
张秀兰扒饭的动作顿了一下。
林晓峰和周婷对视一眼。
“还行吧，就那样。”张秀兰含糊地回答，眼神有点躲闪。
“我给你买的按摩椅，好用吗？”林晓晴继续问。
“好用。”张秀兰低头吃饭。
“公寓阳台我种的那些花，你浇水了吗？”林晓晴又问。
“哎呀，你烦不烦！”张秀兰终于忍不住，筷子拍在桌上，“你到底想说什么？阴阳怪气的，工作上不顺心，跑回家撒气来了？”
林晓晴看着她：“那套公寓，已经过户到我哥名下了，对吧？”
客厅里安静下来，电视里的吵架声显得特别刺耳。
张秀兰脸色变了，从躲闪到心虚，最后变成理直气壮：“对！怎么了？房子写的是我的名字，我想给谁就给谁！给你哥，总比给外人强！”
“我是外人？”林晓晴问。
“你迟早要嫁出去，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房子给你，不就成别人家的了？晓峰不一样，他是咱们林家的根，房子给他，以后他孩子也是咱们林家的！”张秀兰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喊得大声就有理。
“说得好听。”周婷冷不丁开口，“妈，你别忘了，那房子的钱是晓晴出的。”
张秀兰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她出的钱，不就是家里的钱？我养她那么大，供她读大学，她现在有出息，孝敬我一套房子怎么了？天经地义！”
“嫂子说得对。”林晓晴看向周婷，“钱是我出的。”
她又看向林晓峰：“哥，你也觉得妈拿我买的房子给你，是天经地义的？”
林晓峰被问得有点慌，但很快梗着脖子喊：“妈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能要？你有本事别写妈的名字啊！房产证上是妈的，那就是妈的！妈给我，你管得着吗？”
“我管不着。”林晓晴点点头，好像同意了他的话。
这反应让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张秀兰的气势更高了：“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这个家谁做主！行了，这事就这样了，别再提。你没吃饭，去厨房下碗面。”
她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林晓晴却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是她和李律师的通话。
“……房子过户到你哥名下，他是近亲属，法院可能认为这是家庭内部安排，撤销赠与难度很大。”律师的声音在客厅回响。
张秀兰和林晓峰的脸色变了。
“林晓晴！你什么意思？还找律师了？你想告我？”张秀兰跳起来喊。
林晓晴没理她，继续播放：“根据《民法典》第六百六十三条，受赠人严重侵害赠与人或其近亲属权益的，赠与人可以撤销赠与……”
她按了暂停，看向张秀兰：“妈，你把我的房子给了我哥，这算不算严重侵害我的权益？”
“你……你胡扯！我这是为你好，为咱家好！”张秀兰有点慌了。
林晓晴没再争辩，环视这个充满童年记忆的家。
昏暗的客厅，总是只做林晓峰爱吃的菜的厨房。
“外婆去世前，把这套老房子过户给了我，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林晓晴平静地说。
林晓峰和周婷也愣住了。
“不可能！”张秀兰尖叫，“你外婆最疼晓峰，怎么可能把房子给你！”
“因为外婆知道，你会把所有东西都给你儿子，一点不会留给我。”林晓晴从包里拿出房产证复印件，扔在桌上。
白纸黑字，户主写着“林晓晴”。
“这些年，我看在母女情分上，让你们住这儿，没收过一分房租。”林晓晴说。
“今天我回来，是通知你们一件事。”她看着三人。
“南苑路那套公寓，你们那么喜欢，就送你们了，我不要了。”
张秀兰刚松口气，以为女儿服软了。
“但是，这套老房子，我要收回来。”林晓晴话锋一转。
“你们有三天时间，搬出去。”
“林晓晴，你疯了！”林晓峰猛地站起来，指着她鼻子，“让我们搬哪儿去？这是我家！”
“这是我的房子。”林晓晴纠正，“以前看妈的面子给你们住，现在，我不想给了。哥，你不是有套一百三十平的公寓吗？够你们一家三口加上妈住。”
“你这是要逼死我！”张秀兰捂着胸口，装出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我养你一场，你就这么对我？为了房子，连妈都不要了？我去告你不孝！”
“随便你。”林晓晴语气平静，“你去告，去单位闹，去网上写小作文，我奉陪。”
“不过我提醒你，你今天说的每句话，我都录着音。”她指指口袋。
张秀兰的咒骂卡在喉咙里。
林晓晴不再看他们，转身走向门口。
“林晓晴，你个白眼狼！站住！”林晓峰绕过桌子想抓她。
林晓晴手已经放在门把上，回头看着这个从小抢她东西的哥哥。
“哥，你最好别碰我，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她的眼神很静。
林晓峰脚步停了。
林晓晴开门，走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03
楼道里还是黑漆漆的。
林晓晴没下楼，靠在冰冷的墙上，拿出手机。
她没打给闺蜜，而是搜了“开锁公司”，找了个评价最高的，拨了过去。
“喂，师傅，我要换锁芯，地址是解放路老家属院……”林晓晴报了地址。
十五分钟后，开锁师傅提着工具箱来了。
林晓晴出示身份证和房产证照片，师傅核对后开始干活。
门里断续传来咒骂和砸东西的声音，师傅只当没听见。
十分钟后，新锁芯装好了。
“好了，小姐。”师傅递来三把新钥匙。
“谢谢师傅。”林晓晴扫码付钱。
她握着带着金属凉意的钥匙，放进包里，转身走下楼梯。
身后那扇门的世界，跟她再没关系。
下午五点半，正是下班高峰。
林晓晴从地铁站出来，手机响了。
她接通，没说话。
电话里传来张秀兰暴躁的尖叫：“林晓晴！你什么意思？我出去买个菜，家都进不去！你换锁了？”
看来他们还是出去了，也许想去闹，也许只是买东西。
林晓晴语气平静：“那不是你的家，是我的房子。”
“你放屁！我住了三十年的家，你说不是就不是？”张秀兰吼道。
“既然你把养老公寓给了哥，你的养老问题他会负责，你跟他住吧。”林晓晴说。
“至于这套老房子，我准备卖了。”她看着远处的车流，一字一句地说。
“林晓晴你敢！”张秀兰声音都变调了。
电话被抢过去，林晓峰愤怒地喊：“林晓晴你疯了！你要逼死妈？房子卖了我们住哪儿？你个没人性的东西！”
林晓晴没跟他们吵。
她平静地说：“哥，我给过你们机会。”
说完，她挂了电话，把张秀兰和林晓峰的号码拉黑。
世界清净了。
第二天，林晓晴在公司改一份项目方案，内线电话响了。
是前台小妹，声音有点急：“林经理，楼下有人找你，你下来看看吧？”
“谁？”林晓晴问。
“一个阿姨，还有一男一女，说是你妈……她在楼下台阶上哭。”前台声音越来越小。
林晓晴放下文件，拿上手机和充电宝，放进包里。
“知道了，我下去处理。”她挂了电话。
她跟总监说家里有急事，很快回来，总监点头让她快去。
公司在大厦二十楼，林晓晴乘电梯下楼。
电梯镜子里，她的脸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电梯门开，大厅里几个同事对着门口指指点点，看到她出来，赶紧散开。
林晓晴没理会那些目光，径直走向玻璃门。
门外，一出闹剧正在上演。
张秀兰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干嚎，眼睛却干干的：“没天理了！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现在当了大领导，就要把我赶出家门！”
“一个月赚好几万，连个住的地方都不给我，要逼死我这个老太太啊！”
林晓峰站在旁边，指着拦他的保安骂：“你们瞎了？那是我妹！我们家的事，你们凭什么拦我？”
周婷拉着林晓峰，装出通情达理的样子，对围观的人说：“大家评评理，我们不是来闹的，就是想找晓晴好好谈。她妈把她养大，现在老了，她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她昨天把我们住的房子锁换了，我婆婆买菜回来进不了门，我们一家三口加个老人，现在没地方落脚，她倒好，在大公司里享福，心太狠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开始指着公司议论。
林晓晴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热浪和喧嚣一起扑来。
“林晓晴出来了！”周婷眼尖，第一个喊。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林晓晴身上。
张秀兰的哭声更大，拍地的力气也更重：“你个没良心的！终于肯出来了！是要看着我死在你公司门口才甘心吗？”
林晓峰甩开周婷，朝林晓晴冲：“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
保安一把拦住他。
林晓晴没看他们，拿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
红色录像点在屏幕上闪。
她举起手机，镜头扫过张秀兰的撒泼，林晓峰的挣扎，周婷的伪装，还有围观的路人。
嘈杂声因为她的动作，安静了些。
她走向两个保安，声音清晰：“两位大哥，辛苦了。”
“这三个人在我公司门口闹，影响正常运营，也损害了我的名誉，麻烦你们报警，就说有人寻衅滋事。”
保安愣了一下，第一次见这么冷静的当事人。
一个保安点头：“好的，林小姐。”他拿起对讲机联系安保中心。
张秀兰的哭声卡住了。
林晓峰挣扎停了。
周婷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报警？她真报警抓亲妈和亲哥？
林晓晴没给他们反应时间，走到张秀兰面前，镜头对准她错愕的脸。
“妈，既然你喜欢让大家评理，那咱们当众把话说清楚，省得警察来了我还得再说一遍。”林晓晴语气像在汇报工作。
“第一，这套老房子，房产证上只有我的名字，是我的婚前财产，法律保护，我想卖或收回，都是我的权利，你没资格干涉。”
围观的人议论开了：“房子是她自己的？”
“妈和哥住她房子，还这么理直气壮？”
张秀兰脸一阵红一阵白：“那是你爸留下的！”
“爸妈离婚时，这房子判给了跟着你的哥，你为了给他买新房，把房子卖给我，签了合同，你忘了？”林晓晴语气平静，“要我拿合同给你看吗？”
张秀兰哑口无言。
“第二，南苑路那套公寓，是我给你买的养老房，写你名字，但你给了林晓峰，签了赠与合同，房子现在是他的，跟你我都没关系。”林晓晴镜头转向林晓峰和周婷。
“既然你把养老房给了儿子，你的养老问题他得负责，他有房有义务。”她继续说。
人群议论更大：“女儿给妈买了养老房，妈转手给儿子？”
“一百三十平的公寓，这女儿够孝顺了，结果……这妈也太偏心了吧？”
周婷脸色发白，没想到林晓晴当众说出来。
“第三，赡养你是我的义务，我不会逃避，从这月起，我会按市里平均标准每月给你打赡养费，不够可以去法院判，判多少我给多少。”林晓晴收回目光，看着张秀兰。
“但一起住，不可能了，你后半辈子跟你儿子过吧。”
她说完，停止录像，保存视频。
整个过程，她手没抖一下。
张秀兰瘫坐在地，张着嘴，嚎不出来。
她准备了一堆控诉，在林晓晴条理清晰的话面前，显得可笑又无力。
警笛声由远及近，停在大厦门口。
两名警察下车，穿过人群，走向台阶。
“谁报的警？怎么回事？”年长警察问，目光扫过现场。
林晓峰抢先一步，指着林晓晴：“警察同志，误会！这是我妹，家里闹点小矛盾，她不懂事，乱报警。”
林晓晴没看他，对警察说：“我报的警，他们在我公司门口辱骂拉扯，影响公司秩序。”
警察看向张秀兰和周婷。
张秀兰想再嚎，年长警察开口：“姓名，身份证号。”
张秀兰的哭声被堵回去。
警察语气平静却有威严，他处理过太多家庭纠纷，心里有数。
“这里是公共场所，你们影响企业运营，属于寻衅滋事，按规定可以治安拘留。”他看着三人。
林晓晴把手机视频递过去：“这是他们闹事的记录，起因是家庭财产纠纷，但他们选择来我单位闹。”
警察看了一会儿视频，又看看林晓峰涨红的脸，把手机还给林晓晴。
“家庭纠纷我们以调解为主，但这里不是你们家，这位女士不欢迎你们这样闹，再纠缠就依法处理。”警察对林晓峰说。
林晓峰不敢吭声，和周婷架着张秀兰，拖她起来。
张秀兰还不甘心，骂着“不孝女”。
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们身上。
他们低着头，狼狈地离开。
林晓晴对警察说：“谢谢。”
“应该的，以后有事第一时间报警。”警察交代完，收队走了。
公司行政主管过来，低声说：“林经理，老板让你今天先回去休息，这儿我来处理。”
林晓晴点头，转身走下台阶，融入人流。
04
回到公寓，林晓晴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手机屏幕不停亮起，是家族微信群“和和美美一家人”的消息。
她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拿起手机。
群里有几百条未读消息，全是@她的。
三姑：“@林晓晴，你妈给你打电话不接，你哥说你把他们赶出去，还报警了？你怎么回事？”
四叔：“晓晴，你一个女孩子在外打拼不容易，但不能忘了本，你妈养你多辛苦，你怎么能这样？”
表姐：“晓晴，是不是有误会？你妈在群里哭得不行，你出来说句话啊。”
张秀兰发了十几条语音，林晓晴点开一条。
张秀兰带着哭腔：“我没法活了……我想女儿，去看看她，想在她那儿住两天，她就嫌我碍事，说我丢她脸……”
“她现在当大领导，看不起我们穷亲戚了……我辛辛苦苦拉扯她，她就这样对我……”
语音颠倒黑白，避重就轻，把张秀兰塑造成被抛弃的可怜母亲。
周婷也发文字，装通情达理：“各位长辈，别怪晓晴，她工作压力大，我们想跟她谈养老的事，话没说两句，她就……唉，妈现在情绪激动，饭都不吃，我们劝不动。”
群里亲戚被点燃，指责铺天盖地。
“林晓晴！太不像话了！快给你妈道歉！”
“你一个月赚多少？给你妈请个保姆怎么了？非闹成这样？”
“书读到狗肚子里了！连孝顺都不会！”
林晓晴看着这些熟悉的头像，说着伤人的话，只觉得荒诞。
她点开相册，打开加密文件夹。
第一张照片，她五岁生日，林晓峰抱着一个大机器人玩具，笑得开心，她穿着旧裙子，手里只有外婆给的小布熊。
第二张，小学开学，林晓峰背新书包，穿新球鞋，她背着林晓峰用旧的书包，图案都磨掉了。
第三张，初中，她拿着奖状回家，张秀兰看了一眼，随手扔桌上，转头问林晓峰：“今天跟同学打架，没吃亏吧？”
考上重点高中，张秀兰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早晚是别人家的，你哥结婚买房，哪哪儿都要钱。”
林晓晴自己申请助学金，周末刷盘子，才凑够学费。
大学四年，她没问家里要一分钱，靠奖学金和三份兼职，毕业还攒了点钱。
工作第一月工资六千，她留一千，五千寄回家。
张秀兰打电话，不是问她过得好不好，而是说：“就这么点？你同学说你们公司一个月上万呢。”
从那天起，她的工资卡成了家里的提款机。
林晓峰换手机、买游戏机、谈恋爱要花钱，张秀兰都找她。
她以为多付出，就能换来母亲的爱。
直到她刷爆信用卡，借钱买下南苑路公寓，写上张秀兰的名字。
那天，张秀兰抱着她，泪眼汪汪：“我女儿有出息了，妈这辈子值了。”
那一刻，林晓晴觉得所有委屈都值了。
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一场骗局，为了把房子转给林晓峰。
她不是女儿，是个工具，为林晓峰幸福生活提供资源的工具。
外婆去世前拉着她说：“晓晴，外婆最对不起的，就是没把你接到身边，你很好，值得最好的，别让他们欺负你，走得远远的，别回头。”
林晓晴关掉相册，脸上没表情。
她打开家族群，点开公司门口录的视频，发送。
视频记录了张秀兰的撒泼，林晓峰的拉扯，她的三点声明。
发送后，群里安静了。
她又找出老房子的购房合同、南苑路公寓的购房合同、赠与合同照片，一张张发出去。
白纸黑字，证据确凿。
她打下一行字：“赡养费这月起我会按时打给妈，她名下没房，但她儿子林晓峰有，赡养义务第一顺位是他，言尽于此。”
然后，她点开群设置，退出群聊。
手机安静下来，她感到久违的安宁。
亲戚的私信还在跳，她没看，直接拉黑。
她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温水下肚，胸口的郁气散了些。
05
老房子里，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前。
张秀兰盯着手机，“林晓晴已退出群聊”的提示像根刺，扎得她眼睛疼。
林晓峰烦躁地走来走去，骂骂咧咧：“反了天了！把视频发群里，让全家看我们笑话？”
周婷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好看，翻看群里聊天记录和林晓晴发的照片。
“现在骂有什么用？”周婷把手机扔给林晓峰，“看看这些亲戚，之前帮你说话，现在都哑巴了，证据摆出来，谁敢吭声？”
张秀兰拍桌子：“我养她一场，她孝敬我房子怎么了？写我名字就是我的！她想抢回去？没门！”
“妈，现在不是房子的问题，是钱。”周婷冷静地说，“她把话说那么绝，以后肯定一分钱不给。”
林晓峰停下脚步：“那怎么办？我还欠朋友几十万呢。”
张秀兰慌了：“她敢不给赡养费？我去她单位闹！去法院告她！”
“闹？告？”周婷冷笑，“她说了会给赡养费，但住处让你找你儿子，法律上她占理，你名下没房，你儿子有，她给的能有多少？”
张秀兰和林晓峰哑了。
周婷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房产证：“办法不是没有，这房子现在是你名下，白纸黑字，谁抢不走，她不给钱，房子能给钱。”
林晓峰眼睛一亮：“卖房子？”
“卖什么卖！”张秀兰反对，“这是给你结婚生子住的！”
“妈，听我说。”周婷安抚，“不是卖，是抵押，拿房产证去银行，贷一笔款，晓峰欠的钱还上，手里还有活钱，等以后周转开了，贷款还上，房子还是我们的。”
林晓峰兴奋地搓手：“好主意！老婆你聪明！明天去银行！”
张秀兰觉得这是唯一出路，点头同意。
第二天，他们换上干净衣服，带着房产证和证件，信心满满走进市里最大的银行。
贷款部经理接待他们，接过房产证，核对信息，态度专业。
“南苑路公寓，地段好，价值高，张女士，这房子全款购买，无贷款记录，抵押贷款资质很好。”经理说。
张秀兰和林晓峰对视，眼中都是喜色。
“能贷多少？”林晓峰急问。
“按市场估值，大概四百万。”经理答。
四百万！母子俩呼吸都急了。
“不过，我们得审核房产交易记录和资金来源，这是风控流程。”经理在电脑上操作。
“随便查！”张秀兰大手一挥。
经理敲着键盘，屏幕显示房产交易详情。
他眉头皱起，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头确认。
“张女士，这房子总款六百八十万，全是从‘林晓晴’账户转入房管局监管账户的，对吗？”经理问。
张秀兰心一沉，强装镇定：“对，那是我女儿孝敬我的。”
“嗯。”经理点头，“每笔转账备注都写了‘赠与母亲养老’。”
这话让张秀兰和林晓峰脸色变了。
经理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虽然房产证是您名字，但购房款全由您女儿支付，且有明确的‘养老’赠与目的，属于附条件赠与。”
“什么意思？”林晓峰没听懂。
“意思是，赠与以‘养老’为前提，如果您女儿认为条件没满足，比如房子用于其他目的，她可向法院申请撤销赠与。”经理说。
“银行贷款最看重产权清晰无争议，这房子有纠纷风险，一旦诉讼被冻结，银行贷款成坏账，所以，您的贷款申请我们无法批准。”经理语气平静。
“什么？！”张秀兰站起来，声音尖锐，“凭什么！房产证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跟她林晓晴什么关系！”
林晓峰拍桌子：“你们银行看不起人？今天这钱必须给我贷！”
大厅里的人都看过来。
经理按下桌下按钮，两名保安走来。
“两位，再喧哗影响营业，我们只能请你们出去。”经理冷脸。
张秀兰想撒泼，看保安魁梧的身材，没敢再闹。
母子俩被“请”出银行，灰头土脸。
回到家，林晓峰把文件摔地上：“太离谱了！银行跟林晓晴穿一条裤子！”
张秀兰气得发抖，瘫在沙发上。
周婷走出来，看他们这样子，知道没办成。
“怎么回事？”她问。
林晓峰把经理的话学了一遍，周婷脸色难看。
“附条件赠与……撤销赠与……”她喃喃自语，没想到林晓晴这么周密。
“现在怎么办？房子动不了，钱哪来？”林晓峰六神无主。
周婷走了两圈，眼神冷下来：“银行怕她，我们不怕！她堵了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想干什么？”张秀兰问。
“告她！”周婷斩钉截铁，“她不是要尽赡养义务？好，我们让她尽！告她遗弃老人，每月要三万赡养费！”
张秀兰愣了：“告她？她不是说会给吗？”
“她说给多少就给多少？”周婷冷笑，“我们要狮子大开口！每月三万！她不是能赚？让她把钱吐出来！”
林晓峰眼睛亮了：“对！告她！”
“还有！”周婷继续说，“告她，要求分割她现在住的房子！”
“她那房子？”张秀兰不解，“跟我们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周婷早算计好，“妈，当初老房子卖了三十万，晓晴买现在这房子，首付用了这笔钱吧？”
张秀兰点头。
“那老房子是你和爸的共同财产，爸没了，你占一半，晓晴房子首付有你十五万，我们有权要居住权！让她把主卧腾出来！”周婷说。
这逻辑无耻得离谱，但张秀兰和林晓峰觉得很对。
“对！她住那么大房子，凭什么我们挤这儿！就该分一半！”林晓峰喊。
“马上去找律师！”周婷拍板。
他们通过熟人找到个专打家庭纠纷的律师，叫王强。
王强油头粉面，听完诉求，眼睛闪着算计的光。
“这案子能打。”他扶了扶眼镜，“法律是基础，舆论是武器，张大姐，你要演好被女儿抛弃的可怜母亲，我们联系媒体，把事闹大，法官和舆论双重压力，她不脱层皮也得大出血。”
三人露出满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