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线上的声音越来越沉。 波克罗夫斯克，又一次被炸成了灰色的废墟。炮弹在凌晨三点准时落下，泥地、弹坑、金属碎片，混成一片模糊的战场色。乌军的防线，就在那里死死撑着。

俄军的突击方向没有变化，依旧沿斯维罗夫内线推进。一个方向，数月不变。前进五百米，退回四百米，来回拉锯，像是无声的惩罚。每个乌军旅面对两三个俄军旅，比例悬殊，火力也悬殊。但乌克兰人没有退。他们已经守了整整一年。

彼尔斯基中校的声音依旧冷静。他说，俄军在补兵。源源不断的新兵。可是，这些“新兵”大多没有穿过整齐的靴子。有人是一周前还在工厂，有人前几天才从监狱里出来。他们签的，不是合同，是生死书。

有个被俘的俄军士兵说，他只接受过五天训练。手里的步枪，是教官随手丢给他的旧AK。他被派去侦查乌军阵地，同行的还有两个从高加索被征来的青年。出发二十分钟后，无人机从头顶飞过，炮火落下，只剩他一个人还活着。他说不清是谁开的火——也许是敌人，也许是自己人。

俄军老兵私下管他们叫“消耗品”。一次性的。打出去，看谁先死。更残酷的是，这些被命令前进的士兵，往往成了自己炮兵的诱饵。乌军一开火，俄方就锁定坐标。人命，成了火力侦察的工具。

有时候我在想，这样的战争，到底还剩几分“军事”的意义？当士兵成了弹道的一部分，当命令的价值只剩“冲锋”两个字，战术还能谈什么？

波克罗夫斯克的夜空，几乎不再有完整的安静。乌军的防线虽然还在，但每一次补给都变得更困难。无人机在天上徘徊，像死神的影子。前线的士兵说，他们的耳朵已经分不清炮声和雷声。

据乌方统计，这一年，他们击退了数百次进攻，消灭六万名俄军，一半死在现场。这数字听上去庞大，但没有人欢呼。因为每一场胜利，背后都意味着同样数量的牺牲。

远在西部，另一场“防御”正在酝酿。 北约的讨论桌上，多了一个沉重的议题——在乌克兰西部部署防空系统。消息传出，整个欧洲的空气都紧了一下。哥本哈根的紧急会议，文件上写着“防御保护”，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场试探。

如果北约真的在乌西设防空，那就意味着，欧洲的手指已经伸进战场边缘。理论上，他们只会拦截导弹，不打击俄军目标。听起来安全，实际上危险。任何一次误击，都可能点燃另一条导火线。

这不是冷战的回声，而是热战的延伸。俄方早已警告过，不允许任何“外部干预”。可这世界从来不会停下来听威胁。防空系统一旦部署，克里姆林宫就得做出选择：沉默，还是升级？

这场冲突的线，越拉越紧。 波克罗夫斯克的火光，与哥本哈根会议室的灯光，几乎在同一时间亮起。一个在地狱，一个在会议桌。战争的荒诞就在这里——决策者的笔尖一抖，前线就多出几百个伤亡数字。

有时我会想，所谓的“防御”是不是也成了进攻的一部分？ 有时我怀疑，乌克兰的天空是否还能完全属于乌克兰。

战争没有停下的意思。 东线在流血，西线在谈判，北约在计算风险，俄罗斯在消耗士兵。每一方都说自己在“守护安全”，可世界变得越来越不安全。

有人在统计战果，有人在统计尸体。 有人在建新阵地，也有人在拆旧家园。

战场没有赢家。 只有仍在前线的士兵，在夜色里摸索着下一颗子弹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