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我们谈论欧洲文明时,“古希腊文明”总是绕不开的话题。它之所以对今天的世界影响深远,并不是因为那些建筑、绘画或出土的陶器,而是因为它通过文字流传下来的哲学思想、科学探索以及对政治制度的思考。在那个时代,能像希腊这样深刻影响欧洲的,恐怕只有同样以文字记录历史的古希伯来文明。
现代我们常用的“野蛮人”这个词,其实就来自古希腊。不过在当时,它并不完全带有贬义,只是用来指所有不属于希腊文明的人——不管他们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还是住在东方华丽宫殿中的人。希腊人最自豪的,是他们创立的那套制度,其中最早提出了“个人自由”这一政治概念。不管他们生活在民主社会、僭主统治下,还是偶尔有国王领导,希腊人都认同自己是城邦的一部分,而不是某个神权专制者眼中无足轻重的草民。这种认同带给他们强烈的自豪感,虽然阻止不了城邦之间的内战,却足以让他们团结起来抵抗外来的专制势力。
那么,“希腊人”究竟是谁?他们又是从哪里来的?其实,就像现代英国是由凯尔特人、盎格鲁-撒克逊人、维京人和诺曼人共同融合而成,希腊文明也是多方文化与民族交融的产物。
很多古老的传说虽然听起来像神话,却常常惊人地符合史实。比如希腊传说中位于克里特岛的米诺斯文明,曾经辐射至地中海许多地区,包括希腊南部。很长一段时间,大家以为这只是个传说,但现代考古证实了这个文明真实存在——迷宫的神话、对公牛的崇拜,都被一一验证。这个文明从公元前3000年左右兴起,繁荣于爱琴海一带,却在公元前1400年前后突然消失。毁灭的原因众说纷纭,其中一个猜测指向了“北方来客”。
希腊地区早在公元前2800年就进入了青铜时代,明显受到了米诺斯文明的影响。而从公元前1600年起,本地逐渐形成了足以和米诺斯抗衡的文明,其中最著名的一支是迈锡尼——也就是荷马史诗中提到的那个。但迈锡尼人到底是本地原住民,还是北方南下的新族群?学界仍有争论。可以确定的是,北方族群陆续进入希腊地区,带来了印欧语系的语言和自己的神话,与当地文化融合,最终形成了古希腊文明的雏形。这种融合也体现在神话中:比如北方来的宙斯与海洋文化中的雅典娜共存,既有英雄崇拜,也有自然信仰。
在北方族群中,最早的一批是阿开亚人。他们掌握了比当地青铜技术更先进的铁器,具体南下的时间虽不明确,但有意思的是,有一种说法认为米诺斯文明正是被海外入侵者摧毁,而入侵者的名字与“阿开亚”非常相似。如果这个推测成立,那么迈锡尼文明的建立者正是这些北方人,其中就包括公元前12世纪率军攻陷特洛伊的阿伽门农。
不过,迈锡尼文明也不是希腊的终点。公元前12世纪左右,又一支北方部族——多利安人南下,摧毁了迈锡尼,随之而来的是三个世纪的动荡和衰退。原住民爱奥尼亚人渡海逃亡,后来臣服于波斯,而阿开亚人、多利安人和本地居民逐渐融合,形成了新的“希腊人”。
这些北方人带来的最重要的东西,不是财富或艺术品,而是语言和文字。这种语言能清晰地描述事物、表达情感,并且用一套与发音高度吻合的字母系统记录了下来。可以说,没有什么比语言和文字更能代表古希腊文明的精髓了。
一个文明的发展,总离不开它所处的环境。希腊地形多山,大多是石灰岩山地和山谷,岛屿遍布。可耕作的平原面积狭小,根本撑不起一个大型农业帝国。这里气候也很多样,地中海气候与高山气候交错分布。住在海边的人靠航海贸易为生,而内陆的人则依靠农耕,两者虽离得不远,却往来有限。即便在现代希腊,相隔几十公里,也可能一边是21世纪的繁华都市,一边是仿佛停留在古代的传统生活。
正因如此,比起统一的大国,分散的城邦成了更实际的政治形态。每个城邦都以一座城市为中心,周围环绕农田与村落,自给自足,但又没办法完全独立——很多必需品还得靠贸易。好在岛屿众多、航海方便,各城邦之间可以通过海上往来交换物资,比如雅典出产橄榄油,米洛斯盛产大理石。东到亚洲、南至埃及,希腊人很早就与外部世界建立了联系。尤其是掌握了航海技术之后,他们很快向西开拓殖民地。东方早已是成熟的文明区域,而他们在西西里和意大利东南部找到了新的立足点。有意思的是,后来崛起的拉丁文明长期因山脉阻隔,与地中海东南区域的交流十分有限。
有记载显示,古希腊人即便按现代标准也算长寿,这可能得益于他们积极锻炼和健康的饮食习惯——而这种“健康”,某种程度上其实是因为本地物产并不丰富,饮食简单。
朴素的生活和发达的贸易,让希腊人有不少闲暇时间。他们热爱交谈,交流成了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语言表达能力也在这种氛围中越来越强。在集会议事或街头闲聊中,身份、地位、学识的差异并不妨碍平等对话。当然,希腊城邦中也有大量奴隶承担劳动,但他们大多不是通过战争掠夺而来,而是经由腓尼基人贩运贸易获得的。早期的希腊人并不自己从事航海与贸易,而是委托腓尼基人代办。后来,他们才逐渐学会这些技能,并借此获利。在早期的希腊社会里,似乎只有两种职业拥有专属的神明庇佑:铁匠和陶工。